他趕車一一送她們,不管是沒結婚的、嫁了人的,還是寡婦,凡是女人,他都明顯地表示出同樣的、毫不妥協的蔑視。顯然,他不喜歡女人,不亞於他不喜歡黑人和北方佬,隻有玫蘭妮除外。太太小姐們起初對他的粗魯感到震驚,最後也就習慣了。他是那麽沉默,隻是間或爆發出吐煙葉汁的聲音,她們把他當他趕的馬一樣看待,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從而忘記了他的存在。事實上,梅裏韋瑟太太在把她外甥女坐月子的細節一股腦兒告訴米德太太後,才記起阿爾奇坐在馬車前座上。

    隻有在這個時代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若是在戰前,甚至都不允許他走進那些太太小姐的廚房。她們會在後門口給他遞吃的,打發他去幹自己的事。然而她們現在歡迎他在場,他在場,她們就放心了。他粗魯,沒念過書又肮髒,卻是太太小姐們和重建時期之間的屏障。他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傭人。他是雇用的保鏢,在男人白天出去工作或夜晚不在家的時候負責保護女人。

    在斯佳麗看來,阿爾奇為她工作後,弗蘭克夜晚出去的次數就很頻繁了。他說店鋪裏的賬得結清,可眼下買賣相當忙,工作時間擠不出時間去幹這些事。還有,害病的朋友也得去探望。再說,還有民主黨組織,黨員們每個星期三夜晚開會,商討著重新獲得投票權的種種辦法,而弗蘭克是一次也不缺席的。斯佳麗想那個組織老是在論證約翰·布·戈登將軍的功績高於別的所有將軍,隻有李將軍除外,要麽就是談論重新打這場戰爭,除此之外,幾乎沒別的事可幹。她當然看得出恢複投票權的事沒有絲毫進展。可是弗蘭克顯然樂意參加那些會議,因為每個開會的夜裏他都一直要待到會議結束才回家。

    阿希禮也去探望病人,也去參加民主黨會議。他也經常在弗蘭克出去的夜晚出去。在那些夜裏,阿爾奇護送著佩蒂、斯佳麗、韋德和小埃拉穿過後院,來到玫蘭妮家,兩家人在一起度過黃昏。太太們做針線活的時候,阿爾奇則直挺挺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打呼嚕,每呼一聲,長胡子就飄動一下。沒人請他在那張沙發上躺著。那是房裏最好的一件家具,所以每次太太們看到他躺在那上麵,皮靴擱在漂亮的墊子上,都暗自歎氣。可沒一個人有勇氣勸他別這樣。他說了他真幸運,很快就能睡著,因為否則的話,女人們那像珍珠雞似的嘰嘰喳喳的聲音肯定會把他逼瘋。在這以後,更沒人攔他了。

    有時候斯佳麗很想知道,阿爾奇是從哪兒來的,在來到玫蘭妮的地窖以前,他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可她什麽也不問。大概是他那張凶惡的、隻有一隻眼的臉打消了她的好奇心。她知道的隻是他有北部山裏人的口音,參過軍,投降前不久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條腿。有一次她一時氣憤,說了一些責怪休·艾爾辛的話之後,才使他吐露了真實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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