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也並沒有特別想要挽回的意思,因為他們的婚姻從表麵上來看也算美滿。斯佳麗是個嫵媚動人的漂亮女人,在他眼裏她十全十美,隻是太任性了一點。結婚後沒多久,弗蘭克就發現凡事隻要順著她,生活就可以過得順心快活,可要是不順著她……凡事隻要順著她,她就像孩子似的興衝衝的,一天到晚笑個不停,瘋瘋癲癲地說些笑話,還會坐到他的腿上來捋他的胡須,直到他發誓說自己覺得年輕了二十歲才罷休。她會出人意料地溫柔和體貼:晚上他回來的時候,她會把他的鞋放在火爐上烘烤,還會親切地為他弄濕的腳和沒完沒了的感冒忙個不停。她還會老是記得他愛吃雞肫,一直不忘他咖啡裏要放三匙糖。總之,跟斯佳麗一起生活讓你覺得既甜蜜又舒適一隻要你凡事順著她。

    結婚兩個星期後,弗蘭克就染上了流行性感冒,米德大夫讓他臥床休息。戰爭第一年,他曾患過肺炎,在醫院裏躺了兩個月,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害怕再得肺炎,所以他就心甘情願地躺在床上用三條毯子捂著發汗,每隔一個小時還喝下黑媽媽和佩蒂姑媽端來的熱湯藥。

    病一天天地拖下去,弗蘭克越來越惦記店鋪裏的事。現在那店鋪由一個夥計掌管著,他每晚都到家裏來報告一天的買賣情況,但弗蘭克很不滿意,心裏挺惱火。斯佳麗一直在等待這樣的機會,看到這情形她便伸出一隻冰涼的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說:野聽我說,親愛的,你總是這樣心神不定,可真讓我擔心死了。讓我去城裏看看店裏的情況怎麽樣了。”

    他略微表示了異議,但都讓她以笑臉駁了回去。她去了。在新婚後的這三個星期裏,她一直急於查看他的賬本,想看看他的財產情況究竟怎麽樣。現在他臥床不起了,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那店鋪就在五角場附近,屋頂是新蓋的,在那堵煙熏黑了的老牆映襯下,顯得格外明亮。人行道上的涼篷一直搭到了街上,柱子間的長鐵條上拴著幾匹馬和騾子,它們背上披著破爛的毯子和被子,正低著頭淋著冷絲絲的細雨。店堂裏的擺設倒很像瓊斯博羅布拉德家的鋪子,不同的是烈火熊熊的爐子邊少了一群圍坐著的遊手好閑的人在那兒切切削削,並往沙箱裏吐帶煙草的口水。這家店鋪比布拉德家的大,但光線比較暗。外麵的木涼篷把冬季的陽光幾乎全擋住了,店堂裏又暗又髒,隻有邊牆高處的幾扇滿是汙斑的小窗透進一些光來。地板上到處都是沾著爛泥的木屑,到處都是灰塵和汙垢。店堂前麵還算整齊,高高的貨架一直矗到陰暗處,上麵擺放著色彩鮮豔的布匹、瓷器、炊具和精巧的小玩意兒。可是店堂後麵,被牆板隔開的部分,就雜亂無章了。

    店堂後麵沒有鋪地板,硬泥地上亂七八糟地堆放著各種貨物。在半暗半明的光線中,她看見各種貨物用箱子和口袋裝著,有犁頭、馬籠頭、馬鞍子,甚至廉價的鬆木棺材。還有各種舊家具,上至花梨木、黃檀木的,下至膠皮樹的,都黑糊糊地立在那裏。色彩鮮豔但有點破舊的錦緞和馬鬃椅光彩奪目,顯得與周圍肮髒的環境很不協調。瓷夜壺、成套的碗具、大水罐散得滿地都是。靠牆放著一圈高木箱,黑咕隆咚地看不清,她把燈伸到上麵去,這才看清裏麵盛著種子、鐵釘、門閂和木工用具。

    “我原以為弗蘭克這麽個老處女般愛挑剔的男人不至於這麽邋遢,”她一邊想,一邊用手帕擦著自己的髒手。“這地方像豬圈。哪有這麽開店鋪的!要是把這些東西上的灰塵撣掉,放在前麵別人看得見的地方,不是可以賣得更快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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