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急切地想聽新聞。亞特蘭大陷落以來,郵路不通巳有四個月了,目前北方佬在什麽地方,邦聯軍打得怎麽樣了,亞特蘭大的命運如何,她們的老朋友們的遭遇又怎樣一這些情況她們全不知道。弗蘭克因職務關係經常在這一帶四處奔走,他消息靈通的程度比起報紙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自梅肯以北直至亞特蘭大這一帶,幾乎所有人都跟他沾親帶故,至少他都是知道的,他能提供許多涉及個人的有趣談資,而這些內容照例是從不見諸報端的。弗蘭克的感觸讓斯佳麗看破後,為了掩飾窘態,他趕緊開始報道新聞。他告訴女士們,謝爾曼的部隊離開了亞特蘭大之後,邦聯軍收複了該城,但是此舉並無實際價值,因為謝爾曼巳徹底焚毀了它。

    “我還以為亞特蘭大是在我們逃出來那天夜裏起火的,”斯佳麗給弄糊塗了,大聲說,“我還以為是我們的人放火把它燒了!”

    “哦,不,斯佳麗小姐!”弗蘭克一聽這話大吃一驚,急忙嚷嚷道。“隻要裏邊有我們的百姓,我們從沒燒過一座自己的城市!你看見起火的是軍用物資倉庫,我們不願補給品被北方佬拿去,還有就是鑄鐵廠和彈藥庫。隻有這幾個地方。謝爾曼進城時,民宅和店鋪都完好無損。他自己的部隊就駐紮在那些房子裏。”

    “可是老百姓怎麽樣了?他有沒有……殺人?”

    “殺了一些一但並不是用子彈,”那個獨眼士兵沉著臉說,“開進亞特蘭大後不久,他便對市長說,城裏的百姓都必須離開,一個人也不得留下。可是有許多老人沒法遠行,有些病人是不能移動的,還有婦女一婦女也有不能移動的。可是在一場鋪天蓋地的狂風暴雨中他竟逼著他們離家出城,把他們趕到馬虎村附近的樹林裏,還派人給胡德將軍捎話,叫他把他們領走。許多人都害肺炎或受不了這種虐待而死了。”

    “哦,可是他幹嗎要這樣幹?老百姓又不可能加害於他。”玫蘭妮叫道。

    “他說要把全城騰出來,好讓他的人馬得到休整,”弗蘭克說,“人馬在那裏休整到十一月中旬,然後開拔。離開亞特蘭大時,他放了一把火,把一切都燒得精光。”

    “啊,真的燒得精光了?不會吧!”姑娘們驚恐地失聲叫道。

    無法想象,她們如此熟悉的一座城市,那麽熱鬧,有那麽多百姓,那麽多士兵,就這麽一下子完了。那些大樹濃蔭中可愛的房屋、那些大商店、那些富麗堂皇的旅店一難道真的全完了?玫蘭妮的淚水好像馬上就要奪眶而出,因為她出生在那兒,她的家在那兒,而不是在別的什麽地方。斯佳麗的心也沉了下去,因為除了塔拉之外,她最喜歡的地方就是亞特蘭大了。

    “嗯,差不多全燒光了吧。”弗蘭克見她們的臉色不好,便趕緊修正自己的說法,並極力裝出挺高興的樣子,因為他最怕攪亂女士們的心情了。女士們的心煩意亂總是把他也攪得心煩意亂,讓他不知如何是好。他不忍心把最壞的消息告訴她們。讓她們從別人那裏去獲得這些消息吧。

    他不忍心把邦聯軍重新開進亞特蘭大時看到的景象告訴他們。綿延數裏的瓦礫場上一支支黑煙囪從廢墟中探出身子;大半燒毀的各種家什和殘磚斷瓦堆積如山,把街道堵得滿滿的;許多古樹經過大火巳奄奄一息,燒焦的枯枝在寒風中紛紛跌落。弗蘭克還記得當時所見的場景曾使他惡心,還記得邦聯軍目睹此城的殘骸時無不切齒咒罵。但願女士們永遠不要聽到教堂公墓被劫掠一空的事,否則她們永遠也別想從恐怖中恢複過來。查理·漢密頓和玫蘭妮的父母都葬在那裏。那座公墓的慘象至今仍讓弗蘭克噩夢不斷。北軍士兵為了獵取隨葬的金銀財寶,竟搗毀墓穴,掘開棺材。他們大肆洗劫死人,撬下棺材上金的或銀的銘牌、銀飾件和銀把手。朽骨和尚未腐爛的屍首被胡亂扔在搗開的棺木中,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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