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攻亞特蘭大的炮聲打響之前,韋德一直過著快樂、安定、平靜的生活。盡管斯佳麗並不太關心他,但韋德仍然得到別人的疼愛,聽到的是親切的話語。直到那天夜晚他在朦肽中被拖起來,隨後隻見火光衝天,爆炸聲震耳欲聾。在那天夜裏以及接下來的第二天,他第一次挨了母親的打,聽到母親衝他粗聲叫罵。過去,除了在桃樹街那棟磚房裏舒適地生活,他別無任何經曆,而這種生活在那天夜裏一下子化為烏有,永遠也找不回來了。在逃離亞特蘭大的過程中,他隻知道後麵有北方佬的追兵,直到現在他仍時刻擔心北方佬會抓住他,把他剁成肉醬。每當斯佳麗提高嗓門罵他,他就心驚肉跳,他那模糊、幼稚的記憶會重現第一次被母親打罵時的恐怖景象。從此,母親發怒的聲音在他的頭腦裏和關於北方佬的概念結下了不解之緣,所以他很怕母親。

    斯佳麗不可能對韋德近來常常躲著她毫無察覺,在整天忙不完的事務間隙偶爾想起這一點時,她心裏老大不是滋味。這甚至比韋德原先老在她身邊糾纏不休更糟,因為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韋德的避難所竟是玫蘭妮的病榻,他在那兒與玫蘭妮做遊戲,聽玫蘭妮講故事。韋德非常愛姑媽,她柔聲細氣,總是麵帶微笑,從不說院“別煩,韋德!你把我頭都煩疼了!”或者,“看在上帝的分上,別在這兒礙事,韋德!”

    斯佳麗沒有時間、也沒有強烈的願望去疼他,但看到玫蘭妮這樣做,又不免產生了妒意。一天,斯佳麗發現韋德在玫蘭妮床上立蜻蜓,見他倒在了玫蘭妮身上,便打了他一耳光。

    “你怎麽能把姑媽當床墊子,你不知道她身體不好嗎?馬上給我出去,到院子裏玩去,以後再也不許到這兒來。”

    可玫蘭妮伸出一隻羸弱的手,把哭得傷心的韋德又拉回到自己身邊。

    “別哭,韋德乖。你不是有意把我當床墊子的,對嗎?斯佳麗,他並沒煩我。就讓他待在我這兒吧。讓我來照看他。這是我身體好起來之前惟一能做的事,你即使不管他都巳經忙不過來了。”

    “別說傻話,蘭妮,”斯佳麗生硬地說,“你身體恢複得夠慢的了,讓韋德摔倒在你的肚子上對你更不會有好處。聽著,韋德,要是再讓我碰見你在姑媽床上,看我不收拾你!不許抽鼻子。你怎麽老抽鼻子?你該學點兒男子漢的樣子!”

    韋德抽抽搭搭地逃下樓去了。玫蘭妮咬著嘴唇,淚水直在眼眶裏打轉。在過道裏目睹這一幕的黑媽媽緊皺雙眉,慨然長歎。但是,那段日子裏誰也不敢跟斯佳麗頂嘴。大家都怕她那張利嘴,大家都怕那個裹著她的軀殼、但言行巳經和過去判若兩人的斯佳麗。

    現在的塔拉莊園一切都是斯佳麗說了算。和有些一下子抓到大權的人一樣,她天性中所有恃強淩弱的本能全表現出來了。倒不是說她骨子裏半點善良的本性都沒有。她巳經給嚇壞了,缺乏自信,所以才那麽盛氣淩人,其實是生怕別人摸清了她難以勝任的底細而不承認她的權威。再說,把別人呼來喝去的,知道他們怕她一這裏頭也是有某種樂趣的。斯佳麗發現這能使過於勞損的神經得到一些休息。她並非全然看不到自己的個性在發生變化。有時候,她粗聲大氣地發號施令,會讓波克噘出下嘴唇,使黑媽媽忍不住喃咕院“現在有些人還真抖起來了!”一遇到這種情況,連斯佳麗自己都納悶她受過良好教養的言談舉止都哪裏去了?埃倫一直努力使她養成的習慣一禮貌待人、溫良謙恭一怎麽會消失得這麽快,猶如樹葉經蕭瑟的秋風一吹便紛紛脫落飄逝一般。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