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聽你瞎嘮叨。快下來攙我上車,把我送到個誰也見不著的地方去。醫院我是死也不去的了!真的,這仗又不是我讓打的,幹嗎倒要我累死累活地去幹,再說一”

    “哈,‘我們的偉大事業’出了個叛徒!”

    “烏鴉何必罵豬黑呢。把我扶上車吧。我才不管你本來要去哪兒。反正你現在就得替我趕車。”

    他轉身下車,跳到地上。斯佳麗忽然覺得眼前一亮院她看到了一個完好無缺的人,沒缺胳膊少腿,也沒少一隻眼;既沒痛得臉色煞白,也沒得了瘧疾渾身蠟黃,完全是一副吃得好好的健壯模樣。他穿得也講究。上裝、褲子的料子居然還是一樣的,而且穿在身上非常合體,既不是寬得直晃蕩,也不是緊繃繃的勒得人難以動彈。還是嶄新的,根本看不到那種破衣爛衫、露出一身泥垢和兩腿黑毛的窘相。他看上去似乎無愁無慮,現在單是這一點便巳足夠令人吃驚了,因為現在誰不是滿麵愁容、滿腹心事、憂心忡忡?他那張黝黑的臉上是一臉的殷勤,兩片顯眼得像女人一樣紅的嘴唇具有露骨的挑逗性,就在扶她上車時,他還放肆地嘻嘻一笑。

    他爬上車,在她旁邊坐下;從他那襲十分合身的衣服可以看出,他魁梧的身軀一用勁,肌肉便都一團團鼓起來。斯佳麗一看到他這副模樣,心頭總會猛地一驚,感到他力大無窮。那寬厚的肩膀鼓得高高的頂住了衣服,讓她看得不覺人了迷,害得她心裏一陣不安,倒真有點害怕了。看來他非但頭腦靈活,不易對付,而且體格強壯,也一樣不好對付。他一身的力氣就隱藏在那瀟灑文雅的外表下,不動時懶洋洋的像豹子在曬太陽,動起來便矯捷得猶如豹子躍起撲食。

    “好個不老實的丫頭片子!”他一邊吆喝著馬兒起步一邊說,“你跟那些大兵跳起舞來可以通宵達旦,不是向他們獻花就是給他們掛彩帶,還吹噓為了南方的光榮事業自己可以不惜獻身,可現在叫你去包紮幾個傷口,捉幾隻虱子,你就急急忙忙溜號了。”

    “你說點兒別的吧,把車子趕快些,好不好?萬一撞上梅裏韋瑟爺爺正好從店裏出來,我又該倒黴了,他看見我會去告訴老太婆的一哦,我是說會去告訴梅裏韋瑟太太的。”

    瑞特輕輕抽了一鞭,馬快步跑了起來,穿過了五角場,很快又穿過了橫貫城中的鐵路。運傷兵的列車巳經到了,抬擔架的正在烈日下奔忙,把傷員抬上救護車和搭了篷布的軍需車。斯佳麗看了半天,並沒有感到良心上受到了什麽譴責,倒是覺得鬆了一大口氣幸虧自己逃出來了。

    “那所老古董醫院簡直讓我膩味透了,”她說著整了整被風鼓起的裙幅,把下巴底下的帽帶係了係緊,“送來的傷兵一天比一天多。這都怪約翰斯頓將軍。如果他在多爾頓就頂住北軍,也不至於一”

    “你真是小孩子見識,他在多爾頓是頂住了的呀。可要是他再頂下去,謝爾曼就會來個兩翼包抄夾擊,非把他殲滅了不可。這樣一來鐵路也就保不住了,要知道約翰斯頓的作戰目的就是要保住鐵路。”

    “哦,是嗎?”斯佳麗對軍事戰略問題一竅不通,“可不管怎麽說,反正這事得由他負責任。他怎麽不采取些有效措施呢,我看應該把他撤職。誰讓他老是後退,不堅決抵抗的?”

    “你也和別人一樣,淨要他辦辦不到的事,發現他無法辦到,便嚷嚷著要‘砍他的腦袋’。他在多爾頓的時候是救世主耶穌,現在到了肯納索山便變成出賣主子的猶大了,前後總共不過六個星期。可他現在要是能夠把北方佬打得倒退二十英裏的話,包管他又會變成耶穌的。我的孩子,謝爾曼手下的人馬可是要比約翰斯頓多一倍呢,拿兩個人來拚一個我們的忠勇之士,他也是賠得起的。可約翰斯頓卻損失不起,他是拚一個少一個。他那邊急需增援,可能給他派去什麽呢?隻有‘布朗州長的心肝寶貝’。這幫人,能頂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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