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義賣會後瑞特一連幾個月每次到城裏,總要來看看斯佳麗,用自己的馬車接上她,隻要哪兒有舞會或者舉行義賣,就把她送到哪兒去,要不就等在醫院外麵,用車送她回家。她本來怕他會把她的秘密捅出去,現在倒巳經不擔心了,可是她心底深處總隱隱有些不安,總忘不了他見過自己出醜、了解她跟阿希禮還有這段糾葛。正因為有這塊心病,所以即使被他惹惱了,想罵也罵不出來。而被他惹惱又偏偏是常事。

    他早巳三十出頭,斯佳麗的男朋友中從來沒有這麽大年紀的。對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斯佳麗是早巳擺布慣了的,可是要駕馭他、擺布他,斯佳麗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的樣子就像從來不知道吃驚,倒是覺得看什麽都好玩。尤其是看到她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來時,他那副神態簡直就像見到了天下最最好玩的事。他挑釁撩撥無所不能,常常惹得她勃然大怒,大肆發作,因為從表麵上看雖然她從母親那裏承襲了一副悅人的外貌,可是骨子裏繼承的卻是父親的愛爾蘭脾氣。以前她除了在母親跟前,一向是想發脾氣就發,根本無需克製。如今卻惟恐見到他那種看玩意兒似的冷笑,所以受了氣不能與他回嘴,這又是多麽痛苦!要是他也發發脾氣就好了,那樣的話她也不至於這樣一籌莫展了。

    她也跟他鬥過氣,卻總也鬥不過他,鬥過幾次氣後她就賭氣發誓說,這樣沒規矩、沒教養的下流坯,她從今以後再也不理他了。但是等到他下次又來到亞特蘭大,他總會又找上門來(大概說是來拜訪佩蒂姑媽的吧冤,以極其討好的殷勤,給斯佳麗送上一盒特意從拿騷帶來的夾心糖。有時在音樂會上他會搶先在她旁邊占個座,或者在舞會上死死盯住她不放。看到他這樣厚顏無恥、若無其事的樣子,她總是被逗得哈哈大笑,把他過去的無禮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直到下一次再鬥氣。

    盡管他有這麽多惹人惱火的毛病,斯佳麗卻漸漸變得很希望他上門了。她覺得他身上有一種氣質讓她覺得興奮。她也說不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是覺得她所認識的男人中從沒人有這樣的氣質。他那高大的身材自有一種威嚴,讓人看得驚心動魄。他一進屋,屋裏的人就會覺得好像猛然受到一陣衝擊。他那雙黑眼睛裏是一種目中無人、冷漠中帶著嘲弄的神氣,似乎在那裏激她,看她敢不敢來降伏他。

    “這麽說我好像是愛上他了!”她想,心裏也糊塗了,“可我並不愛他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是她那種興奮的感覺卻始終存在著。他一上門,就帶來一股十足的陽剛之氣,使佩蒂姑媽那個溫文爾雅的家立刻顯得局促暗淡起來,似乎都能聞得出點黴味。家裏的人見他來了,都反應異樣,賠笑應酬著。並不獨獨斯佳麗是這樣,佩蒂姑媽見了他也總是心慌意亂、坐立不安的。

    佩蒂明明知道,要是埃倫知道了有這樣的人來看她的女兒,肯定會不以為然的曰也明明清楚,把查爾斯頓上流社會對此人拒而不納的禁令輕易拋在腦後是不行的;但是,見他這樣恭敬備至,優雅地吻手,她的心也就不能不動,正如蒼蠅見了蜜罐不能不動心一樣。而且,他往往還會送給她幾件從拿騷帶來的小禮物,並再三聲明這是特地為她買的,是他冒著生命危險穿越封鎖線弄進來的一整板的別針、縫衣針、鈕扣、發夾,以及絲線團之類的東西。這些小商品現在巳成為稀罕的貴重物品了一眼下太太們戴的可都是手工削成的木質發夾,用布包橡果做鈕扣。對於這樣難得的東西,佩蒂實在沒有那麽堅強的意誌加以拒絕。何況,她還有個小孩子性子,最愛拆“有彩糖果袋”,所以對他送的禮物總忍不住想打開看看。一旦打開,就更不好意思拒絕了。接受了他的禮物,也就再也鼓不起勇氣來對他說“以先生這樣的名聲,不宜來看三個沒有男性保護的孤身婦女”。每當瑞特·巴特勒找上門來,佩蒂姑媽就覺得自己很需要一個男性做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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