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丈夫死了很久了嗎?”

    “哦,是的,很久了。快一年了。”

    “真是千古了。”

    斯佳麗可不明白千古是什麽意思,但他的聲音確實悅耳動聽,所以也就沒說什麽。

    “你們結婚多久他去世的?請原諒我這麽冒昧,因為我很久沒在這一帶了。”

    “才兩個月。”斯佳麗很不情願地說。

    “真是個悲劇。”他從容不迫地繼續說。

    哎呀,他真是該死,她恨恨地想道。如果換了別人,我早就幹脆不理他,叫他滾蛋了。可是他知道阿希禮的事,也知道我並不愛查理。她真是無可奈何,隻好一言不發,依然低頭看著扇子。

    “你這是頭一次在社交場合露麵吧?”

    “我知道這看著讓人納悶,”她急忙解釋道,“可是管攤兒的麥克盧爾家姑娘都出門有事了。一時又找不到人,所以我和玫蘭妮一”

    “為了事業,什麽犧牲都不算大。”

    哎呀,這可是艾爾辛太太說過的話。但當初她說的時候,聽上去可不是這個味兒。火辣辣的話到了嘴邊,可她又咽了下去。說起來,她到這兒來並不是為了事業,而是因為在家裏待膩了。

    “我常想,”他若有所思地說,“女人足不出戶,終身披著黑紗,被禁止參加正常的娛樂活動,這一套服喪製度跟印度的殉夫風俗同樣野蠻。”

    “沙發?”(“殉夫”的英文suttee與“沙發”的英文澤藻賊賊藻藻讀音相似——譯者注)他哈哈大笑,她不由得為自己的無知而臉紅。她就恨人家用些她聽不懂的詞兒。

    “在印度,男人死了就用火葬,不用土葬,他的妻子就得照規矩爬上火葬柴堆,陪他一起火化。”

    “太可怕了!他們幹嗎要這樣啊?警察一點也不管嗎?”

    “當然不管。做妻子的要不自焚就會遭到社會的唾棄。所有體麵的婦女都會指責她的舉止不像一個有教養的女人一正如要是你今晚穿上紅衣服,帶頭跳起弗吉尼亞舞,角落裏那些體麵的婦女也會這樣指責你的。我個人認為,殉夫風俗與我們可愛的南方把寡婦活埋的風俗相比可要仁慈得多!”

    “你竟敢說活埋我!”

    “女性對束縛她們的鎖鏈抓得多牢啊!你認為印度風俗野蠻一可南部邦聯今晚如果不用你,你有沒有勇氣來這兒露麵呢?”

    這種討論總是把斯佳麗弄得稀裏糊塗。經他這麽一說她就更加糊塗了,因為她心裏隱隱約約地覺得這話也有些道理。可現在正是可以把他駁斥得啞口無言的好時機。

    “我當然不會來。這樣未免一嗯,未免不尊重一仿佛我沒愛一”

    他眼巴巴地等著她把話說完,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她卻說不下去了。他明明知道她不愛查理,他決不會讓她裝腔作勢地發表規規矩矩的看法的。跟小人打交道是多麽、多麽可怕的事啊。君子即使明知女人在說謊,也要裝作相信她說的話。那是南方騎士的精神。君子總是要遵守這套規矩,說話得體,讓女人舒舒服服地過日子。可是這人似乎絲毫不管這套規矩,分明專愛談人家從來不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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