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黑媽媽氣憤的是,她不願跟自己兩個嫻靜的妹妹玩,也不願跟素有教養的韋爾克斯家的姐妹們玩,偏偏要跟莊園裏的黑孩子和鄰居的男孩子們玩。她跟男孩子一樣,爬樹,扔石頭。黑媽媽眼看埃倫的女兒居然冒出這種性格來,不由深感焦慮,常常責令她要“像個小姐的樣兒”。但埃倫對這事倒是目光深遠,看得比較開。她知道青梅竹馬的夥伴日後總是變成情人,女孩子首要的本分就是嫁人。她暗自說這孩子隻不過是精力過剩,要教她學會迷住男人的技巧和風度還來得及。

    因此埃倫和黑媽媽都盡心盡力地教她,等她稍長大了些,雖然在別的方麵長進不大,在這方麵居然一點就通。盡管家裏接連請了幾位家庭女教師,又送她到附近的費耶特維爾女子學院念了兩年書,可她受的教育還是很膚淺。不過論跳舞,縣裏哪個女孩子都比不上她。她知道怎麽微笑才能顯出兩個酒窩,怎麽用內八字的步子才能讓大擺裙款款擺動令人神魂顛倒,怎麽抬眼看一下男人的臉,再馬上垂下眼簾,睫毛急忙眨巴幾下,才能顯出讓人怦然心動的樣子。尤其是她學會了在男人麵前裝出一副天真可愛的娃娃像,從而掩蓋其狡黯的一麵。

    埃倫靠的是好聲好氣的開導,黑媽媽靠的是不斷的指責挑剔,兩人拚命向她灌輸各種美德以使她將來成為一個真正令人滿意的妻子。

    “你應當溫柔些,乖孩子,文靜些,”埃倫吩咐女兒說,“男人講話時,千萬不能插嘴,即使你覺得自己比他們更高明。男人可不喜歡說話太衝的女孩子。”

    “做小姐的如果總是皺著眉頭,翹起下巴,盡說什麽‘我要爺、‘我不要’的,往往多半找不到丈夫,”黑媽媽帶著悲傷的調子說,“做小姐的應該眼睛朝下說,‘好的,先生,我一定照辦’,要不就該說‘聽你吩咐,先生’。”

    她們同心協力,把凡是淑女應該知道的都教給了她,但她隻學會了外表的優雅姿態。至於這種姿態理應迸發出的內心美她可從來沒學會過,也不明白有什麽學的必要。光有外表就夠了,因為有了淑女的外表就大受歡迎,而這也正是她想要的。傑拉爾德誇口說她是方圓五縣的大美人兒,這話倒也有幾分真實,因為幾乎所有鄰近的小夥子都向她求過婚,還有好多人大老遠從亞特蘭大和薩凡納趕來向她求婚。

    多虧黑媽媽和母親的教導,到了十六歲她出落得嬌媚迷人,但舉止輕浮,骨子裏任性、固執、愛慕虛榮。她秉承了愛爾蘭父親那種容易激動的性格,絲毫沒有母親那種無私和寬容的天性,至多不過有一層薄薄的外表罷了。埃倫根本就沒看出她的偽裝,因為斯佳麗在母親麵前總是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隱瞞自己的越軌行為,克製自己的脾氣,做性情溫柔狀,因為母親隻要用責備的眼光看看她,她就會羞愧得哭起來。

    不過黑媽媽對她可不抱任何幻想,黑媽媽時刻留神著她本性暴露。黑媽媽比母親眼睛厲害,斯佳麗可想不起這輩子有什麽事能瞞得過黑媽媽。

    斯佳麗興高采烈、活潑嫵媚,這兩個慈愛的良師對此倒並不擔憂。這些性格正是南方婦女引以為榮的。她們隻是擔心傑拉爾德把那種固執而急躁的性格傳給了她。有時她們生怕她的這些壞品質瞞不到她找到如意郎君的那一天。沒成想斯佳麗竟打算結婚一而且是跟阿希禮結婚一如果嫻靜、溫順、不拿主張的品質能吸引男人的話,那麽她是情願裝作這樣的。不過男人為什麽偏偏喜歡這樣,她可不知道。她隻知道這種辦法管用。對於其中的原因不感興趣,因為她不善於研究人的心理,她連自己的心理活動都搞不清楚呢。她隻知道如果自己這麽做,或如此這般地一說,男人準會如此這般回答她。這就像數學公式一樣,並不難。因為數學是斯佳麗在學校時覺得最容易學的一門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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