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卿心裏不焦慮是假,他濃黑的眉毛微微皺著,心裏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卻又苦無良策。他們三人當初背鄉離井,結伴加入隨軍商販行列,隻想做買賣賺些錢回家。不想買賣難做,微薄的利潤隻夠一些日常開銷,而他們又極講仁義,不願為貪圖暴利而去坑害那些疲於奔命的窮苦士兵。現在,清軍移駐大青山,不再需要小商販供應物品後,他們三人這才發現事情的嚴峻。但是,他們三人中王相卿是年紀最大的一個,被稱作王大哥,平常都是他出謀劃策,被張、史兩人戲稱為“小諸葛”,所以他不能流露出過於悲觀失望的樣子。

    突然,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影攜帶著一股寒風和片片雪花撞了進來,差點把灶台上的油燈撲滅。王相卿等三人嚇了一跳,仔細一看,進來的卻是個身穿蒙古袍,腳登破皮靴,腰纏蒙古腰帶的大漢,凍得通紅的臉上微顯疲憊,一看便知是個遠方而來的過路人。由於他們平常也和蒙古牧民做買賣,能說一些半生不熟的蒙古語,便試著和這位蒙古老鄉聊聊天,蒙古漢子卻不作答,隻是用目光轉向灶台,一見鍋裏的粥,眼睛便亮了,還暗暗咽了一團口水,一副饑渴貪婪的樣子。

    王相卿看在眼裏,知道這位蒙古兄弟一定是饑渴已極,他二話未說,就走去灶台,盛了一碗稀粥遞給蒙古漢,蒙古漢似乎本來就不想客氣,他一把接過碗,二話未說,稀裏呼嚕就把米湯喝到肚裏去。蒙古漢喝了這些熱米湯後,似乎才有了說話的氣力。他抹抹嘴,對著三人說道:“我接連趕了幾天路,我的駱駝累得不行了,現在我得出去辦點事,你們幫我照料一下駱駝,行嗎?”三人答應了。這位蒙古老鄉一去無蹤影,三人左等右等不見他回來,便去照料駱駝。到院中才發現駱駝饑渴難耐,背上還放著很重的貨物。於是,三人把駱駝馱子卸下來,喂飲了駱駝。可是一直等到正月初九時,那人還是沒來找駱駝。二月初的一天,因為仍然沒見那人的蹤影,王相卿擔心馱子上的貨物在外麵被風吹雨淋壞了,就拿到屋子裏打開看看,這一看把三人嚇一大跳,裏麵全是黃燦燦的金元寶。三人以為遇見神人了,王相卿與史大學和張傑商量後,決定用神仙留下的錢作為商號資本,這以後,商號生意竟十分順利,賺了不少銀兩。他們三人覺得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是財神變化成蒙古漢給他們送來了資本。按照“先義後利”的原則,商號的股份中自然忘不了其中一股是“財神股”。他們便把原來那位蒙古漢包裹裏的金元寶數目記下來,作為除銀股、身股之外的財神股,把此股所分紅利記入“萬金賬”作為護本銀。

    被稱為“沙漠之舟”的駱駝大盛魁還有一個“狗股”的說法。至於“狗股”的來曆,傳說更神。據說狗股的由來是一段源於狗救助主人的故事。大盛魁的分號散布於蒙古草原各地,它秉承山西其他商號注重收集、傳遞信息的好傳統,通常分號與總號間三日一信,五日一函。分號多在荒涼地帶喂養狗,一來可以看護商號安全,二來可以在運送貨物途中晚上看守貨物。由於草原地形多變,也經常用狗來傳遞信件,所以狗在大盛魁商號的整個企業運轉時有重要的作用。

    話說清代,大盛魁烏裏雅蘇台分號有個掌櫃叫王廷相,他從15歲到大盛魁當學徒,兢兢業業,為人頗有城府,想出的計謀常常能出奇製勝,蒙古草原上遍布著晉商的足跡很受掌櫃們的器重,在他40歲的時候,已從一個小學徒一步步升為夥計、襄理、經理,並頂六厘身股。當經理的第三年他養了一隻大黃狗,遇有重要的信件會派狗去送信,這隻狗對去往其他分莊的路線十分熟悉。王廷相在烏裏雅蘇台的日子起初倒也相安無事,不想這一年冬天,蒙匪圍困烏裏雅蘇台,幾天內將該城圍得水泄不通,城內的張總兵率領著官兵奮力抵抗,就是無法打退土匪的包圍。蒙匪誌在必得,不斷加大攻城的力度,包圍圈越來越小,烏裏雅蘇台城裏馬上就要彈盡糧絕了,守城的官兵無奈隻得接連幾天用水澆城牆,形成一道冰凍的防禦守護牆,土匪爬不上光滑異常的城牆,就企圖用困守的方法攻破烏裏雅蘇台。城內的糧草僅夠維持六天,眼看城要被攻陷了,如果這時有人能混出城外去,搬來糧草救兵就相當於救全城百姓的命。守城的軍官不是沒想到搬救兵,隻是前麵派去的救兵都被蒙匪抓住砍頭,一時束手無策。張總兵這時想到大盛魁分號遍布草原,平常分號間業務往來頻繁。烏裏雅蘇台的大盛魁商號經商在外,熟悉城外的地形,或許能有一線機會突出重圍送信到最近的軍營,搬來救兵。因為烏裏雅蘇台官兵的後勤補給所需物資都來自大盛魁商號,平常軍營和商號的關係相處得十分融洽,況且此時大盛魁商號與烏裏雅蘇台有一損俱損的關係,土匪如果攻破城後,大盛魁商號勢必會成為洗劫的對象,此事有商量的餘地。這次張總兵親自來到大盛魁商號中,向王廷相掌櫃說明情況,希望王掌櫃相助。王廷相曾經多次出外運送過貴重貨物,對周圍的地形爛熟於心,思索了片刻便答應幫助張總兵搬救兵。等張總兵千恩萬謝地告辭後,王廷相尋思這次派別人去他不放心,自己得親自出馬潛出城,趁天黑到最近的軍營搬救兵。當晚,張總兵按照計劃在南麵集中兵力攻殺土匪,造成要在南麵突圍的假象,吸引了土匪的主力,王廷相乘機從北邊一條羊腸小道潛出城外。這晚下著大雪,王廷相騎著自己最得力的白馬,隨身帶著他的狗——阿黃偷偷潛出城。一路上他小心地避開巡查的土匪小隊,好不容易快走出土匪的包圍圈時,不幸被一小股土匪發現,土匪緊追不舍,隻聽得子彈像雨點一樣掃射過來,王廷相左躲右閃,眼看就要逃出土匪的追擊時,突然間感到腿上一陣劇痛,用手一摸都是血,他馬上意識到自己中了一槍,他撕破自己的衣服,將傷口簡單包紮起來,快馬加鞭地跑了一段路程,眼看離目的地不到25公裏的時候,白馬突然打了個趔趄摔倒在雪地上,將王廷相也甩出去幾丈遠,他腿上的傷口再次開始流血。原來白馬也受了點輕傷,走了這麽長的路程疲憊不堪地摔倒了。等王廷相爬起來後,馬已經站起來跑到他的身旁啾啾地嘶鳴著,而阿黃也在身邊不停地叫,他想即使自己堅持走下去也會因失血過多無法到達目的地。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當阿黃走近他時,他突然想起他曾多次讓阿黃去過分號,現在送信的任務隻能讓阿黃來完成,於是他將總兵的求救信用撕下的布條裹在狗的脖子上,指了分號的位置。阿黃平時很聽話,往日也曾讓它送過信,可這次它搖著尾巴不肯離去,圍著王廷相焦急地轉圈,王廷相知道阿黃很通人性,現在知道他身陷險境,不忍心棄他而去,心裏不禁一陣感動,但此時情況緊急,如果這樣拖下去情報送不出去不說,他和阿黃的性命也保不住。後來在他的連聲嗬斥下阿黃走了。王廷相靠在馬身上休息,由於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