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閃動,珠聲激蕩,鄒菱娃飛身躍向後去!幾乎與此同時,那柄金鉤當中斷成了兩截,鉤頭重重掉落地麵,發出尖利冷凜的嗆然一聲!

    春十一娘放開阿萱,飄然站起身來,冷然道:“鄒菱娃,你好不要臉,竟然施加偷襲,枉為我女夷夏堂之主!”

    鄒菱娃身子晃得一晃,似乎便要倒下地去,但終於強自站住,她左臂在方才的激戰中負傷,傷口鮮血流淌,手中左鉤已毀,右鉤猶自緊緊握在手中,鉤身上卻染滿了鮮血,鉤上赤金色中透出血紅,越顯觸目驚心。

    她方才雖見機極快,但仍被春十娘借鉤身傳遞真力所傷,內息翻湧,經脈激蕩,痛楚難言,當下暗暗一咬銀牙,麵上卻仍笑得嫵媚動人:“殺人便是殺人,枉談什麽身份名由?你春賤婢又是什麽清淨姑子不成!”她猛然湊過唇去,在臂上傷口處吮得一大口鮮血,“撲”地一聲噴灑開去!血霧彌漫之間,但見她麵色刹時轉為赤紅,鼻息間隱有兩道白氣冒出,蜿蜒出入不絕,容貌豔麗之中倒透出幾分莊嚴,有似蓮華寶相一般。

    她手執金鉤,緩緩站直身子,雖仍是那樣風韻嫋娜的模樣,突然間卻似是長大了許多,神態端肅異常,卻讓人覺得有說不出的妖異和恐懼。

    此時紫蘇青芷二人因見鄒菱娃突襲春十一娘,正雙雙仗劍搶到,齊喝道:“逆賊大膽!”已是向鄒菱娃身邊撲去!

    春十一娘喝道:“休要過去!”話音未落,阿萱但見鄒菱娃雙眸猛然一睜,眸中竟似隱有血紅光芒!

    金鉤動處,無形殺氣逼麵而來!阿萱眼眸酸疼,幾乎要睜不開來,甚至連全身血液流動,都似乎在那時微微一阻!

    春十一娘黛色柳眉微微一動,白衣如雲,飄然淩空飛出,蓬蓬兩掌,已將紫青二女擊開!

    二女方才叫得一聲:“教主!”聲音中滿是驚奇不解之意,卻見春十一娘雙指陡出!那潔白如玉的兩根纖指,並攏如劍,疾速掠過金鉤,直剌過去!鄒菱娃右鉤急揮,鉤頭翻轉,竟已靈巧無比地扣住春十一娘兩指!她眸中血光大盛,似妖魔要擇人而齧!

    春十一娘斷喝一聲:“阿萱!看好了!”但聞她吟道:“道從天律,香滿乾坤,掌中陰陽,渾然自成。”

    阿萱驚呼一聲!那一瞬間,她分明看見,春十一娘玉白的指尖隻是稍稍一挑!一挑!隻是那指尖挑起的一瞬間,仿佛有無形的氣流,自四麵八方呼嘯而來,匯聚於那吹彈欲破柔嫩如玉的指尖之上……

    氣流旋轉,指影彈動,恍惚之間,那玉白的重重指影,宛若化作蘭花一莖,幽然綻放,然而那樣強大無匹的質樸真氣,竟如錢塘春潮排空而起,悍烈剛猛,其勢巍哉!柔而韌,剛而堅,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道,在那一瞬間,居然無比自然而默契地揉和在了一起!

    道從天律,香滿乾坤,掌中陰陽,渾然自成……阿萱平生所曆,勝過同齡女子多矣,卻從未有如此時此刻,離生死之界隻有毫厘之差!那正是在此時此刻,仿佛是兩扇緊閉的大門,在她的麵前悄然開啟了一道縫隙,隱隱可見其內霞光流轉,氣象萬千!

    原來,這才是天香手的真正威力!

    鄒菱娃但覺大力自鉤身湧至!“轟”!無形暗流驀然自鉤身湧入掌心!

    砰砰砰砰!悶響不絕,鄒菱娃全身經脈依次崩斷!慘呼聲中,鮮紅血珠濺開!無形的氣浪穿越鄒菱娃的身體,向後翻湧而去!回龍洞石屏正當其衝,蓬然巨響聲中,厚如方磚的石屏竟然四分五裂,無數石沫石粉簌簌掉落。

    “叮”!一聲輕響,卻是鄒菱娃頭上花冠落到了地上!冠上有一珠串金線當即脫落,珍珠四下裏散落開去,叮叮鈴鈴聲響不絕,清脆悅耳,宛若大珠小珠掉落玉盤一般。

    此時場中情勢大變,夏堂叛教弟子終是不敵,死傷已過大半,玉女十三劍隻餘玉九和玉六玉三還在支撐,其餘十人已橫屍當場。七護法亦隻餘淨水,護壇二人。寧菊媚忽然一聲呼哨,春秋冬三堂弟子轉換陣勢,劍光森森,將殘餘鄒菱娃黨眾圍在殿中。

    馮君如喝道:“爾等快快投降,否則,便是死路一條!”鄒菱娃既敗,叛眾無心再戰,當下便紛紛將武器擲到地上。

    人群當中,玉九轉過頭來,含淚望了春十一娘一眼,手中寶劍陡回!春十一娘急叫一聲:“且慢!”卻見玉九之劍隻在喉上一抹,可憐萬點紅珠迸出,頃刻命歸黃泉。玉六玉三也不哭泣,相視一笑,齊道:“姊妹們都不在了,你我留在世上又有何用?”長劍也在喉頭一抹,雙雙倒在地上。

    春十一娘張口欲待呼止,卻終是已無力回天,阿萱離她最近,但見她雖強自克製,但鬢角潔白的肌膚之上,卻隱有幾根暗淡青筋在突突跳動,顯然心情激蕩不已。

    白衣飄然到處,教眾弟子紛紛讓開,春十一娘踏著遍地鮮血,緩緩走了過來,她雖仍是鎮靜如亙,神態中卻隱有幾分憔悴倦怠之意。

    終於,她在三人屍身之前停住腳步,俯首默然,凝視良久。

    寧菊媚立於身旁,柔聲勸道:“教主,玉女十三劍身為教主近侍,竟然從逆叛教,理應按教規受刑而死。如此死法,已是對她們大大的慈悲。”

    春十一娘不語,半晌,方才緩緩地轉過身去,沉聲道:“鄒菱娃呢?”

    眾弟子早將叛眾捆綁妥當,此時鄒菱娃便被兩名秋堂弟子拖了過來,丟在春十一娘腳下,她此時將近昏迷狀態,全無反抗之力,身子渾若無骨一般癱軟在地,隻是微微起伏,先前精心梳就的雲髻頹然脫落,鬢發散亂地披拂下來;那件金絲銀線精心綴就的芙蓉繡袍,此時已有大半被鮮血浸透,哪怕是阿萱這等武功低微之人,也看出她周身經脈已被全數震斷,元氣消失殆盡,雖未當場斃命,卻已是廢人一般。

    一旁紫蘇早將那頂赤金花冠拾起,並將珍珠重新串好,恭恭敬敬地奉了上來,春十一娘接過花冠,眸光緩緩落於冠上,她不開口,殿中便是死一般的寂靜,幾乎連呼吸聲也難以聽聞,良久,方聽她淡淡道:“百花冠……百花之冠……女夷教百年聖物,教主榮耀與地位的象征……百年以來,江湖門派多有前來搶奪,當初川流派和鐵斧幫更是因竊冠之罪,被前春堂謝堂主滅其滿門……誰知……今日竟還沾染了神教中人的鮮血……莫非成為百花之冠的代價,便是要用他人的鮮血麽……”

    她語氣雖輕描淡寫,阿萱卻不禁打了個寒顫,眾人更是屏息靜氣,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春十一娘卻歎了一口氣,緩步過去,在寶座上緩緩坐了下來,這才說道:“來人,帶沉朱。”

    沉朱雖然武功高強,奈何寡不敵眾,早已被教眾所擒,此時有兩名春堂弟子將她狠狠推上前來,這些弟子深恨她謀剌春十一娘,故此將她點了穴道不說,腕上足上俱都捆有極粗的牛筋繩索,此時見她兀自挺立不跪,便有個春堂弟子上前一腳,喝道:“大膽逆賊,在教主駕前還敢不跪?”那一腳又準又狠,且正踢在她膝彎之處!沉朱身不由已,腿膝一軟,當即跪倒於寶座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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