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凡心中不可有所恃,心有所恃則達於麵貌。以門地言,我之物望大減,方且恐為子弟之累;以才識言,近今軍中煉出人才頗多,弟等亦無過人之處:皆不可待。隻宜抑然自下,一昧言忠信行篤敬,庶幾可以遮護舊失,整頓新氣,否則人皆厭薄之矣。

——【清】曾國藩家書

白話

凡心中不可以有所依仗,心裏有了依仗,就會現於臉上。以門第來說,我的物望大減,而且恐怕成子弟的累贅,以才識來說,最近軍隊裏鍛煉出來的人才很多,弟弟們也沒有過人之處,都沒有可依仗的。隻能抑然自下,講話中信,行事誠篤敬謹,也許可以遮蓋過去的錯誤,整頓出新的氣象,不然,別人都會討厭看輕你。

家訓史話

清兵入關以前,17世紀初,努爾哈赤(清太祖)把滿洲軍隊分成了四旗,每一旗,起初是七千五百人。後來因為人數一天天增加(以滿人為主,也包括少量蒙、漢、朝鮮、俄羅斯等族人),又由四旗擴充為八旗。八旗旗色的分別,是除了原來的正黃、正紅、正白、正藍之外,再加上鑲黃、鑲紅、鑲白、鑲藍。這些旗的編製,是合軍政、民政於一體的。滿洲的貴、賤,軍、民,都編了進去,受旗製的約束。後來,隨著軍事的發展,又增編了“蒙古旗”和“漢軍旗”。三類軍旗各有八旗,實際上共為二十四旗。原來的本部,由於區別上的需要就專稱“滿洲旗”了。

清兵入關的時候,這些“旗下人”或者說“八旗人”的男丁,大抵是能騎善射,勇於征戰的。入關以後,他們大抵受到了世代的優待。和皇室血緣親近,地位崇隆的,當了王公大臣,什麽親王、貝勒、貝子、鎮國公、輔國公之類;地位小的,當什麽參領、佐領;最小最小的,也當一名旗兵。由於他們參與“開國”有功,地位特殊,世世代代食祿或者受到照顧。特別是滿洲旗的“旗下人”,更加享有特殊的身份,他們大抵是滿洲人,但也有早年祖先就跟隨清宗室到處征戰的漢人,即歸附已久的“舊人”置身其間。清代的製度,規定他們不準隨便離開本旗,在京的也不準隨便離京。憑祖宗的福蔭,他們好些人世代有個官銜,領月錢過活。一般的旗人要做事就得去當兵,領一份錢糧。但是家族繁衍,人越來越多。有的人名義上還是參領佐領,但實際上已經並不帶兵,有的人名義還是驍騎校,但是已經不會騎馬。更甚的,由於子孫大量繁殖的結果,每家每戶的“月錢”不可能累進,“粥少僧多”,就分薄了收入。旗兵的名額有限,也不可能隨便入營。加上上層人物的貪汙腐化,大吃空額,能夠入營的旗兵相對來說就更加有限了。這樣,世代遞嬗,不少“旗下人”就窮困下來。他們之中某些有識之士,也覺得長年累月遊手好閑,不事生產,坐吃山空不是辦法,也有去學習手藝的。但是這樣的人,反而受旗籍人的冷眼,認為他們沒有出息。所以就其壓倒的多數而論,“旗下人”大抵是遊手好閑的。

古訓今鑒

八旗子弟成為一個帶貶義色彩的詞,就是因為這些人覺得有恃無恐,認為坐吃俸祿理所當然。 他們依仗父輩的特權,由“橫”而“驕”,在社會上隨心所欲、遊手好閑。當然為人多看輕。

現在的諸多二代們被人詬病,也不外乎如此,心裏有所依仗,就有恃無恐,於是行事言語招致笑談和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