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北的山野中掛著一條石頭坡,是走向中原貿易的要塞,老輩人留下的專利。

石頭坡現已很少有行人來往,隻是村裏的種田人偶然走走。石頭縫長滿的小草,自生自滅,自由自在閑侃著自己的故事。

石頭坡位於太行第一峰——佛子山西南方向六公裏處的陵川縣張寸村,全長三華裏。坐東南朝西北,沿山勢走向而修築,坡底有條季節河,坡頂是村西奶奶廟,與平城古鎮隔河相望。整條坡長而陡,每隔五六丈有一擋水堰,約一丈寬的石坡兩邊有護路石。青一色的白沙石,形狀各異。大自然的建材,原始的勞作,鋪鑿而成石路,故得名石頭坡。

石頭坡修於何時,祖輩們不知,隻記得爺爺的爺爺說,古時候“三秀才”修了這條石頭坡,是方圓百裏唯一通往河南的大路。歲月的光環,風雨雪霜的洗禮,早已把石頭不規則的棱角打磨掉,可從來沒聽說有人去考證過它修築的年代和原因,人們隻知道石頭坡是山西和河南商人們來往的大路。

孩童時,夥伴們常去村口奶奶廟旁看熱鬧。來往的行人,三個一夥,五個一群,擔、挑、扛各有其色,各有其用。天寒地凍的季節,行人們頭冒著熱氣,可也沒忘和同夥們攀談。更有趣的是那些牲口隊伍,馱貨的,拉車的,它們從不搶道,沿石坡上時右邊,下時左邊,一個跟著一個,有節奏地數著腳下的石塊。人們常說牲口是有靈性的,這一點不假。趕牲口者若無其事,拉扯著風趣的閑話,議論著上回腳貨的價格。上坡時,趕牲口者誰都不肯去催自己的牲口快點走,因為他們太清楚這個石頭坡的長與陡。牲口們壯實的蹄腳和車輪撞擊石板的聲音伴著脖子下傳出的鈴聲,在野坡、山間自由回蕩。趕腳人的風度、自由、艱辛、勞困、擔憂早已被這遊蕩的鈴聲,帶到了目的地。

遇到鎮裏趕集,村裏有東鄉親戚的家戶,會換上大鍋,做好待客的飯菜,待趕集歸來的親戚們享用或小住。那時最好的飯菜,就是小米幹飯土豆菜。

每每這時,村裏的老者們便說,這比以前少多了,過去村裏有車馬大店、小棧、客店、飯鋪、酒坊等十幾二十家店鋪,家家生意紅火,現在不行了。隻留下一句美言供後人傳誦:留客接到三裏外,送客走出一裏半。

要不我們村怎麽會留下那麽多與集鎮有關的街名:小鋪街、上街、十字街、李家街、陳家街、程家街、南街口、場院、樓院等。還有一個留宿駱駝的大院,現在已成為人們休閑娛樂的文體廣場。

要不我們村怎麽會有那麽多廟宇樓閣:東廟、西廟、南宮廟、玉皇廟(慶陽館)、奶奶廟、山神、牛馬王、土地廟、魁星閣、關公閣。不過這些廟宇除現存的玉皇廟因年久失修坍塌外,都毀於戰火年代,隻留下了根基。聽老輩人講,那時全村八百口人,人均一間廟。十裏八莊誰家有姑娘能嫁到石頭坡的張村,那就嫁到了繁華的京城,因為通京大道,天天趕大集。真應了現在農村流行的那句名言,要想富先修路,大路大富小路小富。

人在自然界生息,時代在歲月中變遷,滄海桑田。石頭坡老了,真的老了,那原始的身軀和昔日輝煌的場景,已被日新月異的“高速”淡忘。當年石頭坡的熱鬧和繁忙,已成為人們的傳說。

清晨,村口晨練的人們,望著山間徘徊的雲霧,聽著遠處傳來的汽笛聲,偶爾說起石頭坡的舊事。

作者:李天虎

地址:陵川縣平城鎮張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