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西廊下,子仰頭看著即將落山的夕陽,眼神熠熠。

    “子揚,我明白了。今日之孫策,便是昨日之袁紹。今日之袁紹,便是明日之孫策也。”

    “陛下所言甚是。此即一陽來複,否極泰來之義。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此強弱勝負轉換之機也。陛下固不能一紙詔書而爵祿廢置,生殺予奪,亦不必妄自菲薄,束手俯首。當項羽以霸王自詡,分封下之時,誰會想到僅僅五年之後便是漢家下?”

    他轉身看向劉曄。“如今強臣擅兵,大漢垂危,新莽之禍在即,劉氏子孫可用乎?”

    劉曄道:“凡事皆有利有弊,譬如丹砂,有人服之登仙,有人服之暴斃,豈能一概而論?臣不敢所有人都如陳王一般忠心無二,但臣相信也不會是每個人都像劉焉一樣圖謀不軌。忠奸善惡,唯陛下辨之。”他頓了頓,又道:“臣以為,果真有如劉焉之輩也當囚於京師,而不是散於四方。”

    子眼珠一轉,盯著劉曄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子揚,慎言之。雖因時而變,但不必授人以柄,該做的去做就是了。”他撓了撓眉心,又道:“計是好計,隻是用起來有些麻煩,須得仔細斟酌才校若是下騷動,宗室疑忌,反而不美。”

    “臣有一計。”

    “。”

    “中平以來,無年不戰,百姓流離失所,戶口相訛。孫策平定袁紹,山東粗安,也算是一件難得的喜事。陛下可趁此改元,以示向治之心,召宗室入朝,辨忠奸強弱,分別處置。再命下上計,宗正亦檢討宗籍,從中選舉可用之才,薦於朝廷。”

    “改元?”子沉吟片刻。“得也是,中平六年,初平也已經六年,的確該改元了。不過,要想改元,先得安撫住孫氏父子。要不然,唉……”

    見子情緒又變得低落起來,劉曄笑了。“陛下,剛才陳王提到的拳法,臣也有所耳聞。”

    “是嗎?”

    “臣聽人,孫策名其拳法為太極,心法倒也不複雜,其中有八個字,舍己從人,借力打力。”

    “舍己從人,借力打力?”子沉吟了片刻,點點頭。“果然大道至簡。不過,知易行難,要做到舍己從人,何其難也。”

    “所以聖人才言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舍己從人,近乎毋我。”

    子笑了笑,思索片刻,歎息了一陣,又道:“你和魯肅有書信聯絡麽?”

    “最近比較忙,他又一直在作戰,行蹤不定,無從聯絡。”

    “現在他鎮守洛陽,可以聯絡了。”子撓撓頭。“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子揚,我聽郭嘉不僅負責軍謀處,還有斥候營,負責四方細作。你既與他為敵,亦不可孤身作戰,盡早物色人選,組建類似的機構。嗯,就叫秘書台吧,你為秘書令,如何?”

    “陛下,荀令君有類似的屬下,盡忠任職,似乎不必……”

    “他負責大政,當博,你負責軍事,當秘,各司其職,互通有無。你不用擔心,我會和令君商議。”

    劉曄皺著眉頭沉默片刻,點頭答應。“唯。”

    昆明池畔,楊彪和士孫瑞拱著袖子,並肩而立。不遠處就是牛郎的石像,翹首東望。池邊有不少人正在釣魚,還有一些孩子在水裏遊泳,盛夏七月,戲水是最好消暑方式,他們玩得很開心,一次次從旁邊的假山上躍下,濺起水花無數。

    “往年雨水多的時候,水麵比現在還高,可以漫過那片亂石。”士孫瑞道。楊彪靜靜地聽著,一聲不吭。原本以為荀彧也會來的,可他們在這裏站了好一會兒了,荀彧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士孫瑞接著道:“那時候沒人知道水其實很淺,從上麵跳下來隻有一個結果,摔得頭破血流,甚至有直接摔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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