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六年,六月中,南山樓觀。

    正當盛夏,關中炎熱,雖然沒像去年一樣發生嚴重的旱災,入夏以來卻也沒下幾場雨,子接受大臣建議,早早地就搬到山中避暑。南山有水源,山下還建起了屯田,山中涼爽,不論是居住還是食用都比城裏方便。早晚涼爽時還可以騎馬習射,練劍演武。

    隻是消息來得慢一些。如果有急事,需要子立刻做出決斷,司徒士孫瑞、尚書令鍾繇會用快馬送信來,如果沒有急事,兩到三會有一輛郵車從長安駛來,帶來四麵八方的消息。這些消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已經延滯了好多,再慢兩三也沒什麽關係。

    台之上,子穿著一身貼身的武士服,正與史阿練劍,一招一式有模有樣。王越站在一旁,看著子與史越對練,眼神欣慰中帶著幾分敬畏。子悟性過人,短短一年時間,劍法已經成。如果他能像史阿一樣潛心練劍,超過史阿,甚至超過他都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叮——”一聲清脆的長吟,兩劍的劍尖輕觸,子與史阿同時向後退了一步。史阿倒持劍柄,向子躬身行禮。子微微欠身,將長劍遞給一旁的曹丕。曹丕還劍入鞘,抱在懷鄭弘農王夫人唐氏帶著兩個宮女走了過來。一個宮女手裏捧著水壺,一個宮裏手裏捧著手巾。唐氏將手巾在水中浸濕,擰得半幹,遞給子。子接過來,卻沒有擦汗,看看手巾,眉頭微皺。

    “這是白疊布?哪來的?”

    唐氏笑道:“益州來的。”

    子應了一聲,顏色稍緩,慢慢擦著臉上的汗。“益州什麽時候有了白疊布?”

    “據曹益州從竺得到了一些種子,在益州試種,收成還不錯。”

    子點點頭,擦了臉,張開雙臂,慢慢地活動著,在台上來回走動,放鬆身體。唐氏正準備轉身離開,子又道:“嫂嫂,待會兒令君要來,你準備一些吃食。”

    唐氏眼睛一亮,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子看得真切,嘿嘿笑了一聲。唐氏聽得真切,卻沒有回頭,腳下生風,轉入拐角就不見了。王越與史阿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禁露出淺笑。史阿是荀彧的近衛,對荀彧和唐氏之間的情愫最為清楚。子待荀彧亦師亦友,如父如兄,不僅不反對,反而時常創造機會讓他們見麵,既可能是一片赤子之心,也可能是籠絡荀彧的手段,具體是什麽,他們也不敢亂猜。

    子來回轉了兩圈,看了一眼遠處,見驛道上空無一人,便返回屋裏,坐在書案前。案頭擺著一堆書,既有簡冊,也有帛書、紙卷,還有幾部裝幀新穎的書籍,都用青色的布囊包裹著,上麵掛著不同的骨簽,分別門類,擺得整整齊齊。子目光一掃,眉心輕蹙。

    “誰來過?”

    侍者王淩快步走了過來。“回陛下,是伏貴人。她陛下允聊,所以……”

    子擺擺手,沒有再什麽。子取過一冊《鹽鐵論考釋》看了起來,書頁上寫滿了批注,全是蠅頭楷,工整飄逸。王淩看了一眼,不由得讚了一聲:“陛下書法有鍾令君氣度,簡直可以亂真。”

    子笑笑,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王淩會意,準備好筆墨、朱砂,悄悄退在一旁。子很快就看得入神,一手捧書,一手在案上輕叩,節奏忽快忽慢,忽輕忽重,有時停頓半晌,遲遲不動,有時又連點兩三下,然後子就會放下書,拿起筆,寫下批注,或長或短,或讚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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