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琬嗤了一聲,眉眼間多了幾分傲氣和不屑。“俗儒焉知政事,將軍希望郡學能教出能吏來,未免緣木求魚,愚不可及。”

    “哦,為什麽?”孫策眼神驚喜,心中卻是暗自得意。他知道自己撓到黃琬癢癢肉了。

    在此之前,孫策隻知道江夏黃家是江夏首屈一指的世家,究竟有多強,他並不清楚。拜郭嘉之賜,他對江夏黃家有了比較多的了解。江夏黃家雖然比不上四世三公的袁家、楊家,卻也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從黃琬的曾祖父黃香開始,江夏黃家開始發達,至今已經近百年。黃香以神童出仕,官至尚書令;黃琬的祖父黃瓊官至太尉,還是漢桓帝的老師;黃琬的父親早亡,黃琬從就跟著祖父黃瓊生活,對朝廷掌故知之甚深,後來轉曆地方和朝廷各署,經曆豐富,行政能力極強,是難得的能吏。

    這樣一個人,對那些死讀書的儒生自然是瞧不上的。從黃香開始,黃家雖然學問也不錯,卻是以擅長處理政務出名。黃香以書生而通曉邊防,黃瓊多次進諫,協助漢桓帝改革,希望能匡時救弊,挽大廈於將傾。這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黃瓊提出的選官四科。

    東漢重儒學,儒生大量入仕,對行政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很多儒生擅長言論,短於實務,起道理來頭頭是道,辦起事來一塌糊塗,引起了有識之士的擔憂。漢順帝時,先有左雄改革選官之法,限定孝廉為官的年齡,希望選出真正能處理政務的官員。漢桓帝時,黃瓊又提出注重行政能力,將選官範圍由儒生擴展到能吏。黃琬後來任五官中郎將,與陳蕃一起選拔三署郎,就是依造黃瓊這個標準。

    改革總是要得罪饒,黃琬、陳蕃很快被人構陷中傷為朋黨,陳藩免官,黃琬被禁錮,改革無疾而終。光和末年,黃琬複出,本想繼承黃瓊遺誌,但亂相已現,第二年黃巾起事,這時候再提選官製度改革已經不可能了。

    這件事既是黃琬的驕傲,又是黃琬難以忘懷的痛,他常常覺得如果漢桓帝不是死得那麽早,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現在聽到孫策提起選官四科,提到黃瓊的改革,有意建政務堂培養通曉政務的能吏,繼續黃瓊和他未竟的事業,他感慨不已。他設想過很多,甚至想到孫策有可能利用他來對付袁紹,卻沒想到孫策會和他提及選官四科。

    可是仔細一想,這又再正常不過。朝廷存亡之際,不可能改革。袁紹以世家立身,他也不會輕易改變對世家有利的選官製度。隻有孫策敢為下先,又注重實力,他想選拔更多有實際行政能力的官員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怪不得他不殺自己,又費了這麽多口舌,逼著自己直麵心中之賊,原來目的在此。他把朱儁拉去做講武堂祭酒還不夠,他還想讓自己幫他建政務堂,培養官吏,發揚光大大父黃瓊的遺願。

    黃琬看著案上被血染紅的書,一聲輕歎。“沒想到世英公的知音會是一個少年武夫,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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