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吉雪白的眉毛顫了顫。“子口口聲聲神仙,卻口是心非,著實可惡。”

    張昭很尷尬,連連請罪。“神仙何出此言,昭不敢當。”

    於吉抬起頭,看向西側的空,湛然有神的雙眸中露出幾分頗堪玩味的神采。“我從海外歸來,已入平輿縣境,行程近萬裏。聽聞孫將軍駐在葛陂,離此不過數十裏,他卻遲遲沒有露麵,心中哪有敬畏可言。你他齋戒沐浴,不是口是心非,又是什麽?”

    張昭很尷尬,更震驚。

    於吉還沒見到孫策,僅僅是因為他沒有親自來迎接,就知道孫策對他沒有敬畏可言?這個推論並不嚴謹,孫策雖然沒有親自來迎,可能是軍務繁忙,可能是生病了,或者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甚至有可能是齋戒沐浴,並不一定是心無敬畏。他身為汝南太守,親自趕來迎接,完全可以代表孫策本人啊。

    難道是於吉覺得孫策對他不夠禮敬,借題發揮?

    張昭打量著於吉。於吉卻沒有再看他,雙手在那兒頭上捏了一會,又拍了一下。“回去吃點清淡的,把一個安靜的地方,念一萬遍清心咒,休息兩就好了。”

    “多謝神仙,多謝神仙。”守在一旁的婦人千恩萬謝,抱起兒,千恩萬謝的走了。

    於吉環顧四周。他身材高大,坐著也和普通人站著差不多高。他衝著一個拄著拐杖的年輕男子招了招手。男子大喜,連忙擠了過來,放下拐杖,匍匐在於吉麵前。

    “神仙救我。”

    於吉打量了年輕男子片刻,拿起他擱在一旁的拐杖,在手裏掂拎。“知道你這腿為什麽會瘸嗎?”

    “不知道。”年輕男子一臉茫然。“七歲那年,上午腿還好好的,下午不知道怎麽搞的,突然就瘸了。”

    “你腿瘸之前半年左右,是不是打斷過一條野狗的腿?”

    年輕男子身形微滯,抬起手,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驚恐。“神仙,你……你是,我這是……我這是……”他咽了一口唾沫。“那……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我當時還,不懂事。”一邊著一邊淚流滿麵,連連叩頭,請於吉為他禳解。

    “沒錯,惡有惡報,這就是你作惡的報應。”於吉沉下了臉。“那是一條母狗,剛剛生下了四個幼崽。你打斷了它的腿,導致它無法覓食,餓死了,四隻幼崽也餓死了,也讓它對你恨之入骨。這就是它的怨念。那條野狗本來還可再活十年,再加上四隻幼崽,各十五年,你應該斷腿七十年。不過,看在你後來救過人命,這些年雖然過得辛苦,對父母還算是孝順的份上,它寬恕你了。”

    “可是我……”

    “囉嗦什麽,還不快走!”於吉掄起拐杖,猛地抽在年輕男子身上。年輕男子猝不及防,吃痛躍起,向後退了兩步。眾人吃了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年輕男子突然大叫起來。“我能走了,我能走了。”一邊一邊邁步走了起來,開始還有些不太自然,走了幾步,漸漸順暢了,越走越快。他欣喜萬分,趴在於吉麵前磕了兩個頭,起身飛奔而去,足下生風。

    張昭驚駭不已,一旁的孫權眨了眨眼睛,走到於吉麵前,躬身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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