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富春,雖然常年隨家父在外遊宦,回家的機會並不多,但每次經過錢唐,我都會觀潮,為地之造化感慨,隻是一時未能深究其理。今看到你的文章,如遇神交之友,一見就非常喜歡。”

    嚴畯微微頜首,如沐春風。

    “不過,我覺得你的解釋隻能算以管窺豹,見一斑而不及全貌。”孫策掰著手指頭,將潮水的不同變化一一道來。他其實對潮汐並不清楚,但上次赴會稽上任,在錢唐遇阻,曾考慮夜間強渡,甘寧、淩操等人詳細記錄過潮汐的情況,他記得很清楚,此刻一一道來,自然不是嚴畯的淺嚐輒止可比。

    嚴畯越聽越好奇,不知不覺的伏在了案上,以手托腮,目不轉睛的看著孫策,生怕漏過一個字。為了寫這篇《潮水論》,他還親自跑了一趟海西、廣陵,還向當地的百姓詳細打聽過,自問研究得很細致,可是現在聽孫策一,這才知道他做的工作遠遠不夠。

    至少像孫策那樣逐日測量潮水高度、漲潮、降潮時辰的事,他就沒做過。他想到了月亮可能是影響潮汐的主要因素,卻不知道太陽也有可能,一年四季的潮水還會有規律性的變化。即使是月亮的影響,他也隻是提出了一個概念,並沒有做細致入微的分析。

    就像孫策的那樣,他這篇《潮水論》隻是一個粗淺的開始。他要改的不僅僅是遣詞造句,更是潮汐背後蘊含的道理。日月經行,這可是真正的大道啊。真能做好了,像孫策的那樣分析得紋絲合縫,絕對是一篇拿得出手的大文章。

    孫策的話就像一道潮水,不斷的衝擊著他,而且越來越猛,越來越激烈。

    勾起了嚴畯的興趣,孫策適時的拋出了徐嶽的《拋物論》。研究投石機的彈道,徐嶽得出了拋物線的數學推導,雖然那個推導很複雜,能看懂的人不多,卻是實實在在的成果,可以用來指導投石機射擊。文章並不長,除去數學推導的部分,不到一百字,但字字珠璣。

    嚴畯大受啟發。原來簡單的拋出一個物體還有這樣的道理在其中,更驚奇的事,居然還可以用數學來推導。怪不得荀諶對孫策的投石機印象深刻,談之色變。

    “《拋物論》研究拋物落地,與日月無關,甚至與物本身無關,研究的是地對世間萬物的作用。潮水不僅涉及到地,更涉及到日月,不定還會涉及到星辰。你,這是不是一篇大文章?”

    拿著輕飄飄的《拋物論》,看著談笑風生的孫策,嚴畯的腦海裏轟的一聲,就像被奔湧而來的江水吞沒一般,原本坐在井中的青蛙趁此機會離開了方寸之進,看到了更為廣闊的地,有一絲恐懼,有一絲不安,隨即又感到一陣狂喜。

    “將軍,徐公河寫這篇《拋物論》用了多久?”

    孫策撓撓頭。“有大半年吧。你如果有興趣,可以和他見一麵,他就在平輿。”

    嚴畯已經把自己的使命忘得精光,一心隻想著自己的大文章。他對《拋物論》的精微敬佩之極,能有機會見到作者,當麵討教,他當然求之不得。

    “多謝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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