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昏昏欲睡,眼皮像磨盤一般重,不住的往下落。

    他不住的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為此幾次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但他還是無法忍受無聊。明明是一場惡戰,卻和他沒什麽關係,他像個過客,看著孫策不斷的發布命令,向走來的各曲軍侯解戰術意圖,卻和他沒什麽關係。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習慣,孫策話時聲音很低,和軍侯們圍在一起,近乎耳語。話時他還會在地上寫寫劃劃,被軍侯們的身體擋著,劉備看不清他寫些什麽,但是從軍侯們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如何配合,如何調動一類的戰術安排。他很想湊過去看,卻又拉不下臉,隻好豎起耳朵聽。

    張飛也被叫過來兩次,隨後就興衝衝地走了,看他那走路的輕快就像得了什麽好處似的。隨後張飛就率部出擊了兩次,大有斬獲。因為出擊時機掌握得好,又與各營配合緊密,傷亡很少,一次隻有數人,喜得張飛眉開眼笑,不住地往這邊瞅,等著孫策再一次麵授機宜。

    戰了半夜,除了孫策身邊的兩曲親衛義從,五曲親衛加上張飛率領一曲步卒輪番出擊,井然有序,雖然每次斬獲都隻有數十人,但積少成多,山坡下已經躺了至少兩千具屍體,受傷撤到後營的更多。有士卒的,也有民夫的,在零亂的火花下橫七豎澳躺著。其中又以強弩手的戰績最為驚人,百名強弩手包攬了大部分的殺傷,至少有七成的戰績是由他們創造的。

    但這些都和劉備沒什麽關係。開始還有些興奮或者驚駭,時間久了,他已經有點麻木,總覺得自己是局外人,此刻隻想好好睡一覺。

    他已經有兩兩夜沒睡了,前夜裏雖然睡了一個時辰,卻一直做噩夢。他夢見孫策劫走的他的妻子,後來證實的確是噩夢,孫策沒有劫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早就死在蕭縣西的沼澤裏了,孫策想劫也劫不著。孫策劫了他的大營。

    當劉備又一次從瞌睡中驚醒時,色已經漸亮,隱約能看到對麵的人影。篝火已經漸漸熄滅,孫策甩著手臂來回走動,不時和將士們打招呼笑,笑聲有些沙啞,卻中氣十足。將士們戰鬥了一夜,精神卻還是很旺盛,聽不出一點疲憊。

    劉備很羨慕。他征戰數年,見過精銳無數。在此之前,他羨慕公孫瓚的白馬義從,覺得下無雙,現在再看,就算是白馬義從也未必能比孫策的親衛義從幹練強悍。陳到率領的那些白毦士與白馬義從相比毫不遜色,典韋、許褚率領的兩曲步卒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都是寒門,但孫策的起點還是比他高很多。

    孫策在各曲陣地轉了一圈,來到張飛的麵前,叉著腰,大笑道:“益德,累不累?”

    “不累。”張飛拍著胸脯,笑得非常開心。戰鬥了一夜,他已經習慣了孫策麾下軍侯的身份,此刻的表現和其他曲軍侯沒什麽兩樣。“就是不過癮,每次隻能衝擊百十步,剛有點意思又得退回來。”

    “那待會兒出擊,直搗中軍,你也跟著去?”

    “真的?”

    “軍中無戲言。”孫策一手按著張飛的肩膀,一手指向坡下。“你不是想要好馬嗎?好馬都在蔣奇的中軍,隻要你有本事去搶。”

    張飛連連點頭,搓著手,轉身看了一眼劉備。見劉備醒了,大步走了過來。“玄德,待會兒我隨將軍衝陣,步卒由你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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