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顒眉頭緊皺,權衡良久,很勉強地答應了。“得也是,馬翁叔隻怕已經知道我在宛城,不見一麵就走,有傷朋友之義。見他一麵,正好提醒提醒他,莫中了周瑜的緩兵之計。”

    荀攸和辛毗躬身領命,走了出去。過了片刻,張仲景匆匆趕來,見何顒臉色蒼白,坐在榻邊,雙手控製不住的顫抖。他坐在何顒對麵,看著何顒,幾次欲言又止,最後一聲長歎。

    “我給你準備一些藥,你帶在路上備用。”

    “多謝仲景。”何顒很慚愧。張仲景花了幾個月的心血才將他的身體調理好,這一去鄴城,隻怕要前功盡棄。別二十年,能活兩個就不錯了。他人在宛城,卻經常能收到鄴城的消息,有的是通過辛毗傳來的,有的是通過周瑜傳來的。對雙方的明爭暗鬥,周瑜並不忌諱,有一種順其自然的態度。若非如此,他們也不可能在本草堂住這麽久。他知道周瑜想什麽,但他不可能背棄袁紹,隻能對周瑜一聲抱歉,對張仲景一聲抱歉。

    張仲景起身出去,時間不長,帶著一張藥方和一大包藥進來。他將藥放在何顒麵前,又將藥方遞給何顒。何顒伸手去接。張仲景按著藥方,懇切地盯著何顒。

    “伯求先生,當年若不是你一句評語,我也不會學醫,此生感激不盡。臨行之前,我有一言相告,還望先生三思。”

    “你如果想勸我留下,我隻能讓人失望。”何顒看著張仲景,緩緩道:“仲景,我並不是孫策做得不好,相反,他做得很好,在我見過的年輕人中,能和他相比的也許隻有當年的袁本初。但是,他讀書太少,隻知道一家一姓的榮華富貴,不知道真正的道義,不知道士所應擔負的責任,所以,他終究隻能爭霸一方,不能成就王道,更不可能達到儒門內聖外王的理想。”

    “伯求先生,我不是讀書人,也不懂什麽才是王道,我也不敢勸先生留下。我隻是想問先生一句:袁本初能做得比孫將軍更好嗎?你看他到了鄴城才多久,就殺了那麽多人,而且是曾經幫助過他的人……”

    何顒突然抬起眼皮,盯著張仲景。“仲景,我知道袁本初是什麽樣的人,你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客,就不必在我們播唇弄舌了。”

    張仲景搖搖頭。“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祝先生一路順風。我堂中事務繁忙,到時候就不去送先生了。”

    何顒離席而起,整整衣冠,以張仲景深施一禮。“仲景,良相治國,良醫治人,你對得起張家的列祖列宗,將來一定能進先賢祠,我何顒敢以性命擔保。”

    張仲景還禮,卻看著何顒笑了笑。“多謝先生。不過,與先生的擔保相比,我寧願先生能多活幾年,親眼看到太平盛世的來臨。”

    何顒一時失神,眼神變得有些空洞。他既像是對張仲景,又像是自言自語,喃喃道:“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我恐怕……等不到那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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