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日磾很晚才來。

    他打量著形容枯槁的何顒,眼中露出不忍。“伯求,何必呢……”

    “我南郡的酒怎麽樣?”何顒打斷了馬日磾的話頭,抬起眼皮,眼神冰冷如劍。周瑜設宴款待馬日磾,賓主盡歡,馬日磾的臉上還有酒意,口氣有濃烈的酒香,與冰冷的房間格格不入。..

    馬日磾皺起了眉頭,語氣也冷漠起來。“南郡的酒不錯,但你伯求的待客之道卻不怎麽樣。何伯求,你我相交數十年,淡淡如水。我就是個讀書人,年輕時學經,入仕後校經,我沒有你們黨饒激情,所以你們黨人也看不上我,大家各行其道,有什麽不好?”

    “你不來南陽,才是各行其道……”

    “我不想來南陽。”馬日磾抬起手,打斷了何顒。何顒臉色一變,怒氣噴湧,冷笑道:“數月不見,不意翁叔如此激烈,倒有頗有我黨饒風範呢。”

    “我不想來南陽,是王子師讓我來,我再三推辭不果,這才勉強成校”馬日磾再一次強調,語氣卻緩和了下來,眼皮也耷拉了,避開何顒的目光。他接連歎了幾聲,又抬起頭看著何顒。“伯求,我真的不太明白,明明有機會避免戰事,為什麽非要挑起事端?洛陽已經毀了,難道非要把關中也毀了才盡興?你們革命,究竟是為臉人,還是為了百姓?”

    “馬翁叔,你的書都白讀了。”何顒的臉上泛起異樣的紅暈。

    馬日磾搖搖頭,轉身向門外走去。“我的書也許是白讀了,但我就算不讀書也知道,你們就算取勝,也不會有百姓簞食壺漿的。何伯求,我來見你本來是希望你能勸勸王子師,不要一意孤行,現在看來,你們都是一樣的人,我也不用了。”馬日磾在門口站住,眼神難得的淩厲。他一字一句的道:“不過你記住,袁家五十餘口,關症洛陽幾百萬百姓,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們。”

    何顒大怒,挺身躍起,伸手就要去拔刀,隻是他年過六旬,又養病數月,未曾如此激烈的運動過。剛剛等馬日磾太久,雙腿早已麻木,人雖然站了起來,雙足卻像針刺一般,身體搖搖晃晃,荀攸和辛毗連忙趕上去扶住他。馬日磾搖搖頭,一聲長歎,轉身走了。

    “蔡邕不能留,馬日磾也不能留。”何顒喘息著。“否則,將來必是一部謗史……”

    “先生。”荀攸提醒道:“這裏是宛城。”

    “我知道這是宛城,我知道周瑜是蔡邕的女婿。”何顒麵如金紙,臉上身上全是冷汗。“不過,我更知道孫策的險惡用心。隻可惜我知道得太遲了。這都是王子師的錯,一錯再錯啊。”

    荀攸和辛毗的臉色也很難看。他們懂何顒的意思,馬日磾也就罷了,蔡邕曾經是董卓的近臣,他太了解這幾年發生的那些事了。蔡邕的老師胡廣在孝安帝時就入仕,曆事六朝,為官三十年,幾乎有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經曆了整個黨錮事件。蔡邕現在寫史的資料,有一部分就來自於胡廣。由他來寫史,黨人做的那些事必將大白於下。

    荀攸最先冷靜下來,勸道:“先生不必擔心,若袁本初成功,就算蔡邕著成史書也無法流布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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