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郭嘉得對。下熙熙,皆為利來。下攘攘,皆為利往。軍中將士也是人,雖然不排除有人真是心懷下,但絕大部分人還是要考慮個人利益,考慮前程的。如果從軍不能得到更多,卻要付出更多,吸引力自然有限。

    現在是新朝鼎立,革命熱情尚在。再過幾年,還想僅靠革命熱情吸引年輕人從軍,未免真。

    軍中貪腐隻是初露苗頭,如果不加以調整,隻會愈演愈烈,靠嚴刑峻法是阻止不聊,還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調整好軍隊的利益。

    凡是無利可圖的事,都很難長久。

    當官如此,從軍也是如此,世間萬事概莫能外。如果不是讀書可以入仕,可以享受各種做官的特權,有幾個人願意三更燈火五更雞,隻為學問而生?

    從軍征戰可比讀書辛苦多了。

    郭嘉接著道:“軍費開支猛增,一方麵是需要的物資增多,一方麵也是運輸的消耗增加,當然還有戰勝後的賞賜。如果把這些都算上去,眼下的軍費增加都是應有之義,與貪腐關係不大。當然,倒賣軍糧之類的事肯定不能容忍,但那些事畢竟隻是個別人所為,瑕不掩瑜。這樣的人,各部也不會姑息,有一個查一個,鬧到宮門上書,這就有些過了,難免讓人生疑。”

    孫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細細的品了品,這才慢慢咽了下去,將手中的酒杯輕輕擱在案上。

    “好好查。”他淡淡地道:“仔細斟酌,把這篇文章做好。”

    “唯。”

    ——

    孫策回到後宮時,亥時已過。

    皇後袁衡還沒睡,正由兩個宮女陪著,坐在一旁讀書,見孫策進殿,放下書,起身迎了上來。聞到孫策身上的酒味,眼中露出一絲異色,卻什麽也沒,為孫策解下外衣,又命人準備洗漱用水。

    孫策在書案前坐下,瞥了一眼書案上攤開的書,有些意外。

    這是一部新版舊書,仲長統所著《昌言》。

    仲長統很年輕,但他很聰明,在得到孫策資助後,一心一意的做學問,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他的努力得到了回報,年方弱冠便成了真正的學者。在與賢良文學的辯論中,他聲名鵲起,很多人都被他折服,書商看到了商機,主動要求印行他的書稿,並將稿費提高到了破荒的三百金。

    《昌言》是朝廷第一批資助印行的學術專著,因為全是政論,讀者麵積有限,隻印了一千冊,稿費也有限,隻有五金。仲長統還有議郎的官職在身,不缺吃喝,也不在意,拿到稿費後,到書坊定製了一批精裝本,鄭重其事的送了一部給孫策,便覺得此生無憾。

    誰也沒想到,這部書還有重印的機會,而且一印就是三千冊,依然供不應求。不管是讚同仲長統的,還是反對仲長統的,都要買一部《昌言》好好研究。覺得這部書好,想多買幾部,帶回去送人也不在少數。一時間,汝陽人人談《昌言》,個個知道仲長統,請教的,挑戰的,提親的,談生意的,幾乎把仲長統的大門擠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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