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康大喜。看孫策這架勢,可不像是要接納浮屠道的意思。本來嘛,孫策有吞並下之誌,怎麽可能接受無君無父,蠱惑百姓出家修行的浮屠道。若是浮屠道大行下,人人皆出家修行,隻認佛陀,置人間帝王於何地?

    嚴浮調眉頭緊蹙。他收到吳夫饒通知,孫策要見他,請他為孫堅祈福,可孫策這態度一點也不像是要祈福,倒像是要興師問罪。

    “請大王指教。”

    “指教不敢當。”孫策緩了口氣。“我軍旅倥傯,無暇就學,對浮屠道更是知之甚少。不過有些基本事實,我還是清楚的。”他打量著嚴浮調,來回踱了兩步。“你讀過多少部浮屠經?”

    “精讀的有十來部,泛泛的百十部。”嚴浮調明白了孫策的意思,拱手道:“浮調所學的確淺顯,不及浮屠道精深道義之萬一。不過就是這萬一已經令浮調受益匪淺,故而鬥膽,敢請大王準許,傳道於大吳,令下人皆能明慧開悟,共享太平。”

    “信浮屠道,就能享太平?”

    “自然。”

    “竺人信了幾百年的浮屠道,如今依然是國林立,互相攻殺,更有外敵接踵而來,紛紛不休,哪兒來的太平?”

    嚴浮調語塞,驚訝地看著孫策。“大王此言,從何起?竺雖然國林立,卻和平共處,相安無事,談何攻殺?至於外敵,更是傳言,還請大王不要輕信。”

    孫策笑了,指指嚴浮調。“我你隻知皮毛,你還不信。你關於竺的這些事都是從那些安息人告訴你的吧,你自己了解過嗎?別的不,就安息國吧,他們信浮屠道甚是虔誠,連王子都可以出家修行,可安息國如今是什麽局麵,你可知道?安息高等人都是逃難來的。”

    嚴浮調大驚失色,麵色變了幾變,卻沒敢反駁。竺國究竟是什麽情況,他不清楚,但安息高等人是逃難而來,他是心知肚明。如果情況真如孫策所,信浮屠有亡國之禍,在中原傳播浮屠道就不太可能了。

    陸康喜不自勝,忍不住問道:“還有這樣的事?”

    孫策輕笑一聲:“祭酒,吳縣如今已是胡商必經之地,你讀書閑暇之際,不妨去胡市走一走,喝上兩杯酒,聽胡人這海外的故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會有啟發的。”

    “對對,大王得有理。”

    “還有,蔡大家研習竺文字有成,收集了不少竺的史事,正在編一部竺簡史,其中就有浮屠道的來龍去脈,雖然簡略,卻有脈絡可循。印行之後,祭酒一定要讀讀。”

    “好好。”陸康連聲答應,心情大好。

    嚴浮調呆若木雞,汗如雨下。孫策對竺的了解比他還多,還安排了蔡琰這樣的大家專門研究竺,這讓他的自信瞬間崩潰,不敢輕易開口。

    “你好學向道,有所心得,不願藏私,願普惠下,這份用心是好的。隻是學問還不夠,倉促傳道,難道有魯魚亥豕之誤。若將這訛誤之學傳布下,不僅誤己,亦將誤國。”孫策緩了語氣。“我想,這絕非你所想見,對吧?”

    嚴浮調猛然驚醒。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拭去額頭的冷汗,連聲道:“對,對,大王明鑒,浮調絕無亂下之心。隻是……大王,這竺真的……”

    “不信?”

    嚴浮調擠出幾分勉強的笑容,顯然不願相信,隻是不好當麵孫策胡扯。

    “這樣吧,眼見為實,你去一趟竺,遊曆數年,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再帶一艘大船去,將那些你見都沒見過的浮屠經一並帶回來,好好研究,等真正搞明白了佛陀所言經義,你再傳道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可……可以嗎?”

    “當然可以。”孫策抬手輕拍嚴浮調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佛陀是與老子、孔子比肩的賢者,他的學問博大精深,可不是你以為的這麽簡單。你才讀了幾部浮屠經就急於傳道,和一個剛讀了《論語》《孝經》就想登堂開講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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