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大王奪了產業,沒為官奴婢的兗州世家呢?難道在大王眼中,他們就不是人?”

    孫策歪了歪嘴,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得意味深長。“涼君,恕我直言,在我眼中,自從初平五年大疫之後,兗州世家就不是人了。”他頓了頓,眼神更冷。“他們就是一群吸血的蝗蟲,躺在百姓的身體上吸血,當百姓受災時,他們卻隻顧自己的利益,坐視百姓輾轉溝壑,沒有一絲惻隱之心。慈禽獸不如的東西,何以為人?”

    “指有長短,人有高下,兗州為富不仁的世家固然不少,卻也不乏與人為善之輩,豈能一概而論?”

    “那你幾個與人為善的世家給我聽聽?查證之後,我可以考慮赦免他們。”孫策豎起手指,又道:“涼君,既然你篤信聖人之言,我就奉勸你一句:聖人也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你可不要跟我什麽以德報怨。現在進攻兗州的將士至少有一半是兗州人,你所的每一個名字都會經過他們的審核,善與惡,不是你一個人能了算的。”

    涼茂張口結舌。他的確可以出一些可以稱為富而有仁的世家,但這樣的畢竟是少數,在初平五年的那場大疫中,隻有少數世家對百姓伸出了援手,開倉放糧,熬煮藥湯,賑濟百姓,大多數世家為了自己的利益都閉門自守,以至於曹昂為了不讓這些百姓死於疾疫,不得不放開邊禁,任由百姓進入豫州。那些被迫背井離鄉的百姓自然恨死了那些為富不仁的世家,如今有機會報複,跟他們講以德報怨豈不是自討沒趣?

    孫策給滿寵麵子,沒有拒絕他,卻將決定權交給了兗州百姓,結果可能比他自己處理更徹底。

    “大王,存亡繼絕,義之大者。你若能網開一麵,兗州自然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又何必多造殺傷?”

    “我了,以直報怨,不義之人不配得到存亡繼絕的待遇,我也不指望那些人會痛改前非。簞食壺漿什麽的,太遙遠了。”孫策向後靠了靠。“再了,我也沒殺他,隻是奪了他們的產業,讓他們嚐嚐百姓終年辛苦卻不得溫飽的滋味。涼君,飽食終日,空談仁義,這可不是聖人對你們的希望啊。勞其筋骨、餓其肌膚,這也是為他們好。”

    涼茂啞口無言。

    孫策打量了涼茂片刻,見他無再戰之意,便揮了揮手,示意陸績帶他下去。實話,他對涼茂有些失望。不管怎麽,從兗州一路走來,經過好幾個郡,總能看到不少東西,有所感悟,現在來去,還是那些空話,他實在沒什麽興趣聽。

    屁股決定腦袋,這些讀書人眼裏隻有世家、豪強才是人,普通百姓的苦難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列,至少不占主要位置,這涼茂雖然有才,卻也跳不出他那個圈子。兗州與豫州毗鄰,相關的消息流通很方便,又有報紙,涼茂並不缺乏信息來源。他之所以不信,是因為他不願信。

    這樣的人,隻有讓事實教育他,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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