禰衡頗有些不以為然。“世間多俗物,營營於名利,雖讀詩書,不過視為求名逐利之器,心中何嚐有半寸清靜之地。與這種人相通,豈不自汙”

    “非也。”楊修搖搖頭,微微一笑。“人『性』愚昧,善惡難分,生而知之的聖人能有幾個若是聖人自聖人,俗人自俗人,生聖人又有何意義夫子為聖人,正在於其有教無類,布道下,使上士行道,中士順道,下士也能沾染文明,異於禽獸之伍。若老聃、接輿之徒,雖潔身自好,卻無益於世。至於李斯、韓非,雖有學術,卻用心險惡,助紂為虐,視百姓如寇仇,不足論也。”

    禰衡哈哈大笑。“這麽,德祖以為人『性』有善有惡”

    楊修再次搖頭,神秘地一笑。“其實,我讚成無善無惡。”

    “哦這聽起來可有些南轅北轍啊,願聞其詳。”

    “不,我雖然讚成無善無惡,但我理解不深,不足為正平師。將來有機會,你還是向吳王請教更好。我這些想法大多來自於吳王。”

    “當真”禰衡又驚又喜,卻有些不太相信楊修。他倒不覺得楊修是謙虛,楊修可不是什麽謙虛的人,但他覺得楊修為孫策揚名。下人都知道孫策出身寒門,又是武人,談不上什麽學術,他如何能對『性』論有什麽高明的見解,甚至還能對楊修有所啟發。想來是吳國眾臣故意虛美,捧他做當世聖人。

    “我何必騙你”楊修很坦然,甚至有些期待。禰衡『性』情偏激,不通人情世故,可是正因為如此,他沒有那麽多顧忌、牽絆,看問題更深入,能直指要害。如果能和孫策理論,一定很精彩。他沉『吟』片刻,又道“正平,這世上如果有人能理解你,非吳王莫屬。如果有人能理解吳王,你亦當居三甲之內。”

    “那你呢”

    “我啊,如果能再精進十年,也許有機會躋身三甲,做個季軍。”

    “還有一個會是誰”

    “計相,會稽虞仲翔。”楊修指指禰衡。“他先行一步,但誰是冠軍,尚難定論。正平,努力”

    禰衡眨眨眼睛,撫著頜下的短須笑了,眼神發亮。

    兩人談笑風生,時而意見相同,心有戚戚,時而意見相違,爭得不亦樂乎,正得熱鬧,賀煚從外麵走了進來,見禰衡在座,不經意的皺了一下眉頭,放慢了腳步。他上了堂,拱拱手,將一支銅管遞給楊修。楊修眼神一凜,接過銅管,放在袖子裏。

    “正平,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就搬到大將軍府來吧。如果孔文舉有意,我一樣歡迎,反正大將軍府房間多得很。”

    禰衡心中有數,楊修有重要的事務要處理,沒時間再和他清談,便起身告辭。楊修讓賀煚送禰衡出去,自己起身進了書房,取過一直放在案頭的文解字,又取來一枚紙,擺好筆墨,然後才取出銅管,仔細檢查了封口,確認沒有打開過的痕跡,這才刮去上麵的封蠟,取出裏麵的紙卷,對照文解字,從裏麵找出一個接一個的字,寫在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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