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撫掌而笑，心中欣慰。他們的是書道，其實是思維方法。打破這個時代讀書人對聖饒崇拜，引導他們將目光投向更加廣闊的地，正是他孜孜以求的遠大目標。隻有如此，才能產生真正的科學思維，否則就算他拿出一套百科全書也改變不了什麽，用不了幾代人，百科全書就會成為經典，成為不可逾越的藩籬，而不是引導他們前進的起點。
科學是要不斷否定自我的，畫地為牢不是真正的科學。他一直在灌輸這樣的觀念，但效果並不怎麽理想，讀書人大多都有些自以為是，固執己見。原本以為年輕人容易接受些，沒想到鍾繇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頭也有這樣的覺悟，比很多年輕的汝潁士人還要靈活。
希望他是真的領悟，而不是投其所好的奉迎之辭。
——
豐盛的酒宴之後，孫策告辭。郭嘉將孫策送到門外，看著孫策左手牽著袁衡，右手牽著袁權，慢慢地走回衙城，轉身回到後院書房。
鍾夫人上了茶，又斥退奴婢，親自在鍾繇麵前侍候。
鍾繇正襟危坐，閉目養神，麵容雖然有些疲憊，卻鬆馳了許多，多了幾分亢奮，情緒很高。聽到郭嘉的腳步聲，他睜開眼睛，瞥了郭嘉一眼，笑了。
“奉孝，離開鄴城這一步，你走得比文若精妙。這是你的幸運，也是文若的不幸。”
郭嘉得意地笑笑。鍾夫人扯了扯他，嗔道：“兄長你就別誇他了，他如果有尾巴，都快翹上了。他這幾年雖走得不錯，可是能力有限，這汝潁領袖的大旗他可舉不起來，有待兄長。”
鍾繇抬起手，示意鍾夫人不要話。他盯著郭嘉。“奉孝，你是吳王的心腹，你，吳王現在最大的麻煩是什麽？”
郭嘉收起笑容，淡淡地道：“兄長言重了，吳王的確麵臨著一些困難，卻不上麻煩。”
“哦？”
“兄長擔心的是王道迂緩，不及霸道容易見效吧？”
鍾繇撫著胡須，微微頜首。“君子鬥不過人，這很無奈，卻是事實……”
“那是因為君子不務實，不夠強。”郭嘉不客氣地打斷了鍾繇。“兄長初至，有些情況還不太了解，今與吳王會晤卻能談得投契，堪稱圓滿，是一個好的開始。你不要急，趁著這段時間走走看看，想必會有更多的感悟。”
鍾繇目光微閃，有些失望。他原本以為和孫策談得這麽投機，孫策會很快授職的。郭嘉最擅察顏觀色，清楚鍾繇心情，接著道：“兄長從馮翊來，可曾聽弘農的戰事？”
“剛聽妹了一些。”鍾繇頓了頓，又道：“半日而下弘農，的確驚人。”
“魯肅剛剛被張相彈劾了。”
鍾繇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郭嘉。魯肅孤軍深入，雷霆一擊，幾乎改變了整個戰局的形勢，怎麽還被張紘彈劾？魯肅、張紘都是徐州人，不存在派係之爭，那是文武之爭？吳國初建，內部的矛盾已經到了這麽嚴重的地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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