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圓滿【全文完】(她在他懷裏是幸福的滋味...)(1/5)

    他車禍以後,  家裏為了給他治病，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

    爸爸沒精力照顧他，後媽還有兩個孩子更不可能管他,  他隻能去鄉下奶奶家。

    那時候他心存死誌,  他不想拖累任何人，更不想成為一個廢物。

    他半昏迷狀態的時候聽大夫說他救治太晚,  身體受損嚴重,  就算表麵傷口愈合也難說以後的情況，他可能活不過二十歲，也可能活不過三十歲。

    他的病情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隨時可能爆發。

    夢裏的人仿佛是他,  又仿佛不是他,  他能真真切切地體會那種絕望、悲痛，卻又好像抽離物外,  站在一邊看別人的故事。

    直到林妍出現，他一下子就代入了輪椅上的自己,  喜怒哀樂、愛欲掙紮,  如同親曆。

    那是他殘廢以後第一次遇見她。

    他輪椅側翻在地，狼狽不堪,  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可她卻上前奮力把他扶起來,  還把他推去宿舍幫他倒水吃藥。

    可他依然不想活下去。

    兩天後他費力地自己控製輪椅到了河邊，想在那裏製造輪椅滑下去的假象，這樣自己死了別人也隻會以為不小心落水，而不是故意尋死。

    他沒想到林妍會再一次出現,  她拚命地把他拉上來。

    那天他們聊了很多，主要是聽她說,  她熱愛文學，向往有個圖書館的大房子。

    他突然就有了一個渴望，活下去的渴望，他想幫她完成那個願望。

    她是個積極向上又善良富有正義感的女孩子，她的男朋友在操場上用球打到他，她逼著男朋友道歉，可那個鍾瑞卻沒有認識錯誤，反而一副囂張的樣子看輪椅上的他。

    那時候他想，這個男生根本配不上她。

    他不是沒想過追她，把她從鍾瑞手裏搶過來，他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到。

    可想想自己殘破的身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死去，他不敢動。

    他不能在讓她愛上自己以後再失去他，那樣太過殘忍，也太過自私，所以他隻能壓抑自己，默默地注視她。

    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對，可他一點都不想阻止，甚至任由妄想帶著他越陷越深，直到無法自拔。

    他渴望她的眼神，渴望她的微笑，她每和他對視一次，都能讓他覺得開心。

    她就像劈開黑暗的光，一下子把他從陰鬱泥濘中撈起來，讓他變得潔淨富有活力。

    雖然他沒有腿，但是他還有腦子有手有心，他可以好起來。

    至少在死亡來臨的那天之前，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可以好好活著。

    他可以自己賺錢治病，不用拖累爸爸，他可以好好鍛煉身體照顧自己，不讓奶奶傷心。

    於是，他徹底活過來。

    他和三寶成了好朋友，然後她也成了他的好朋友。

    他知道她喜歡看書，就買各種書給她看，她的求知欲讓他驚訝，她那些好玩的故事也讓他敬佩，他希望她能寫下來，她開始了，可鍾瑞總是拖她後腿。

    她是一個重情義的女孩子，答應了鍾瑞的表白就把他當成了唯一的愛人，不但感情對他忠誠，也努力帶著他一起上進，可他配不上她，把她的好心當成逼迫。

    鍾瑞總是作她，讓她沒有精力去寫東西，甚至軟硬兼施逼著她和自己疏遠了。

    知道林妍為了鍾瑞不會再和自己那麽親近以後，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最終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忍不住把這一切都記在日記裏，不能與人傾訴，就自己都咽下去。

    他依然會關注她，依然會默默幫助她，隻是不讓她知道，不讓鍾瑞知道，免得鍾瑞找她麻煩。

    可鍾瑞是個不省心的，自大自負又貪玩，有那樣好的女朋友卻不珍惜，還要出去和別人玩，他又嫉妒又不甘，他想告訴林妍。

    可林妍知道以後第一個舉動是規勸鍾瑞，直到他屢教不改才想鬧分手。

    當知道林妍狠心和鍾瑞分手的時候，他很高興，非常非常高興。

    鍾瑞也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想到他，撬開他的箱子看了他的日記本。

    日記本裏每一頁都寫滿了他對林妍的關注和愛慕，他不後悔，也不覺得羞恥。

    鍾瑞卻很氣憤，罵他不知羞恥，罵他覬覦別人的女朋友，罵他也不好好看看自己，哪怕再優秀沒有一個好的身體又怎麽配得上她？

    是的，他沒了雙腿，他配不上她。

    可鍾瑞配得上她嗎？鍾瑞沒有的是責任心和上進心，沒有的是感恩的心，他這樣的更配不上林妍。

    他心中暴戾翻湧，想要把林妍搶過來，給她更好的人生。

    她不應該被鍾瑞這樣的人拖累、消耗！

    盡管他想好了，可他的身體又拖累了他的想法，他病倒了，去醫院待了兩個月。

    再回來，他隻能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好好的，變得越發沉默安靜。

    可他依然如黑暗中的花，渴望陽光的照耀，希望她會看他一眼，卑微又熱切。

    而她那麽善良，雖然不愛他，卻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她時不時就會看看他，然後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給他一個微笑，有時候那個笑容還帶著歉意。

    這樣持續到了高考。

    鍾瑞沒考上，他居然嚐到了幸災樂禍的感覺。

    而他是省高考狀元，此時雖然才高三畢業，他已經自學了計算機，還學會了炒股，和人做了好幾個項目，賺了一大大大大筆錢。

    他可以給林妍更好的生活。

    可林妍對他的試探無動於衷，根本不要他的金錢幫助，隻會關心他的身體，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他頓時覺得氣餒。

    鍾瑞甚至怕她去了大學會被更優秀的男生追走，開始拚命學習以便於和她讀同一所大學，盯著她。

    她真的是一個好女孩子，對感情忠誠不二，哪怕大學那麽多優秀的男生追她，她都直接拒絕，不留一絲曖昧的機會。

    他就知道自己也沒有機會。

    他隻好用q號接近她。

    那是他99年剛開始申請的號，他起名hily，那是他不敢與人說的奢望和秘密。

    加她以後，她詢問起來，他就說他叫李岩。

    本來他們聊得很好，她會告訴他關於她的日常，告訴他她的苦惱。她和男朋友吵架，男朋友不懂事等等，他都會認真地聽著，告訴她努力提升自己，她值得更好的。

    她計算機學不好，他就教她，她有什麽學習的困難，他也幫她。

    她的高數學不好，她的英語聽力口語不好，他就告訴她怎麽學。

    她是個勤奮上進的女孩子，下了功夫，就學好了。

    她真的很棒，讓他愛得無法自拔，哪怕明知道她不會愛他，可他還是追隨著她。

    他成立了公司，名字也叫hily，他要把公司做到全世界都知道，把他不能宣之於口的愛說出去。

    結果鍾瑞還是發現了端倪，他假期去找林妍，用她的q號登錄，直截了當地質問他：韓慕陽？離我女朋友遠點。

    鍾瑞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和林妍吵架，林妍要分手，她太難過喝醉了，晚上不斷地給他發消息傾訴。

    他沒忍住，安慰了她。

    鍾瑞看到聊天記錄，一下子就猜到是他。

    麵對質問，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絲毫不怕鍾瑞，他隻怕林妍會難過，怕她會自責，有壓力。

    他再一次興起搶她的念頭。

    可他自己又偃旗息鼓，他的身體不允許。

    盡管有了錢，有了很好的醫療條件，可他每年還是有那麽一兩次要在鬼門關走一遭，能活下來就繼續等下一次，活不下來就是解脫。

    後來林妍小心翼翼地跟他道歉，說她喝多了說胡話。

    為了讓她放心，他把李岩的學生證拍給她，讓她相信自己真的是李岩，不是她認識的什麽人。

    她放心了。

    後來他們雖然還有聯係，但是鍾瑞看得緊，為了避免爭吵，她就少和他聊天。

    為了不讓她為難，他也說自己忙工作。

    可他不管多忙，都會把q掛在那裏，裏麵隻有她和三寶兩個好友。

    隻要她有消息，他就可以第一時間回應。

    日子依然那樣過，他的身體時好時壞。

    他的公司越來越大，他越來越有錢，他在她附近修建了很多圖書館，全部免費開放。

    他可以從圖書館的攝像頭裏看到她的樣子，她很好學，哪怕工作忙、哪怕需要帶孩子，她依然會抽時間去看書。

    可惜，生活不肯放過她，鍾瑞終究還是越來越拖累她。

    她和鍾瑞結婚，工作、生子、焦頭爛額，可她不管多難過，從來不給人添麻煩，不肯主動跟人傾訴、求助，哪怕李岩也被她屏蔽在傾訴和求助之外。

    她被鍾瑞局限在一個牢籠裏，不得解脫。

    三寶突發絕症，盡管自己可以拿出很多錢，卻不能挽救他的生命。三寶的離去，給了林妍很大的打擊，可鍾瑞不但沒有好好安慰她，反而讓她更加孤獨。

    那時候他有一種衝動，一種陰暗的偏執的衝動，他想讓鍾瑞去死。

    可他又知道如果鍾瑞死了，她隻會傷心，隻會記住他。

    他又想讓鍾瑞犯錯誤，他知道林妍是個重感情的人，隻要鍾瑞沒有背叛婚姻，她就不會主動離開。

    如果鍾瑞出軌，那她就會離開吧。

    當然他沒有做違法的事兒，也沒有故意對鍾瑞使壞，畢竟鍾瑞那樣的工作環境，有很多犯錯的機會。可鍾瑞雖然有很多毛病，卻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他不會背叛婚姻，沒有出軌。

    於是他決定徹底放手，因為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沒有更多的精力來默默地注視她。

    可鍾瑞還是徹底把林妍搞灰心絕望了。

    終於責任心不夠，又自大自負，韓慕陽在高中就說過他的這個毛病，這麽多年一次次的事情也證明他責任心的確不強。

    終於在那一年徹底暴雷。

    對於韓慕陽來說，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為了林妍他願意幫鍾瑞擺平那些麻煩。

    可鍾瑞竟然對她口出惡言，責怪她，他不懺悔，反而責怪她不能同甘共苦。

    韓慕陽仿佛已經融入到夢中，怒氣怎麽都隱忍不住，他朝著鍾瑞一拳揮出去，自己卻猛然驚醒。

    他這才發現自己還在宿舍裏，同學們已經走了，給他留下紙條說怎麽都叫不醒他，他們就先去上課，會幫他點名喊到的。

    韓慕陽坐在桌前一動不動，他已經連續很多天一直做這個夢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鍾瑞妄想症的刺激，那天晚上和林妍睡著以後他就開始做這個夢，他夢見高中的畫麵，鍾瑞意氣風發、張狂囂張，他一邊跑出去和別人玩一邊霸占著林妍，他讓輪椅上的韓慕陽不要覬覦林妍，因為不配。

    他夢見林妍和他分分合合，夢見鍾瑞得意地宣告主權，夢見林妍為了鍾瑞疏遠他。

    他心痛如絞，掙紮著想醒過來卻無濟於事。

    腦海裏有個聲音告訴他，林妍是他的女朋友，不是鍾瑞的，這隻是夢，不要被夢欺騙。

    可當他在夢裏看到林妍和鍾瑞在一起，他終於妒火中燒無法自控，於是在半夢半醒間強要了她。

    醒來以後他幾乎無法回神，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做了一個那樣真實的夢，真實的讓他絕望、痛苦，真實到讓他感覺心碎。

    這個夢讓他的心仿佛被開了一個洞，放出一頭暴戾的猛獸，想把什麽撕碎，卻又不知道要去打誰。

    本以為隻是一個噩夢，誰知道第二天晚上、第三天……他反反複複地做，有時候像看電視劇，有時候又是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每一次醒來都有些沉迷夢中的情緒無法回神，好在除了第一次他失控對林妍那樣，後來倒是再沒有過。

    他反反複複地告誡自己，那隻是一個夢，不能被夢控製，可另外一個聲音又在說，那是一個讓他心碎心疼得無以複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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