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舊物

寧傾城昏迷了，幾天幾夜的搶救，不是高燒就是沉睡，誰也叫不醒，誰也不理。 龍楚燁發了火，整個太醫院戰戰兢兢，說是皇後有什麽閃失，整個太醫院陪葬。 龍楚燁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看到寧傾城萌生死誌，心頭居然有些難受，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從身上割裂。 龍楚燁環顧周圍，從他閱覽奏章的書案，到睡覺的龍榻，無一不是陳年舊物。 他想，寧傾城對他來說，就和這些老物件一樣，用久了，自然就產生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感。 對！ 就是這樣。 就算這個皇後讓他如何不滿意，自她進宮，如今已有三年有餘，不算這三年，之前他們也是認識的。 那時候，他還是東宮的太子，她是寧老將軍最寶貝的千金，明明他才是至高無上的主子，可她比他還任性。 “燁哥哥，我最喜歡你宮裏的芙蓉糕，明日你一塊也不許吃，都給我，知道嗎？” 她總喜歡粘著他，除了貪戀東宮的小點心，連他的睡榻也不放過。 “燁哥哥，夫子明日又要叫我背詩，可我怎麽也不會，今夜你教我好不好？我不會就不回去。” 但平日裏很聰明的她，總是怎麽教都不會，最後總是宿在宮中。 “燁哥哥，我不要你做我哥哥，我都有兩個哥哥了，還有一個弟弟，你做我的別的……我想想，就夫君吧，我就差一個夫君。” 說這話的時候，她才十歲。 他笑她不害羞，她總是很理所當然地懟他：“害什麽羞？你爹爹都可以三妻四妾，我為什麽不能有一個夫君？” 她總是有很多理由，很多歪點子，讓人既討厭她的霸道，又割舍不了她的有趣。 是什麽時候，他們開始變的呢？ 對了，就在他十七歲那年，出宮遊玩的時候，遇到了邪教的人。 他們抓了他，用他來威脅父王。 讓父王放了他們的人。 其實那時候他就知道，父王除了是一個父親，還是天下之主，絕對不會為了他就立刻答應條件。 和大臣協商的時間，邪教的人失去了耐性，他們開始虐待他，棍子打在了腦袋上，他失明了。 後來，是顧香凝來救的他。 她背著他，臘月在雪地裏走了十多裏路，最後她實在沒了力氣，摔倒在地上，她落下了山崖。 從此以後，他開始疏遠寧傾城。 因為香凝不喜歡。 因為香凝是好幾個寒夜裏給他取暖的人，舍命救他的人，所以他發誓，不讓她傷心。 直到最後父王駕崩，寧頗來到東宮，讓他用皇後之位換取天下。 那一次，他妥協了。 寧傾城說得對，他怕死，怕失去皇室這份榮耀，所以接受了寧頗的條件。 他恨寧傾城，他可以在全天下人麵前偽裝，無視掉那些不堪的過去，成為高高在上令人尊敬的皇帝，可偏偏隻有她，能一眼就看穿他，看穿他的怯弱，讓他的所有高傲都化成氣泡，散於無形。 他是皇帝，被人看穿就是一種威脅。 所以，他要拔出這種威脅，包括她背後寧家的威脅。 如今，一切塵埃落地。 對於她，他反而不忍她死了。 月影橫斜，鳳棲殿外，黑漆漆地跑出一個人影。 躬著身子，鬼鬼祟祟。 龍楚燁蹙眉，小偷？ 豈有此理，寧傾城是落魄了，但不管怎麽樣，她都是他的皇後，居然偷皇後的東西，罪該萬死！ “誰？！” 拔出劍，他輕輕一躍，落到了小偷的前麵。 小偷慢慢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 是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