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思道戴鐸

9.第八回 大覺寺虛情哭假友 暢春園賢臣說弊政(2/5)

    “這是士平的朋友?”老太太轉臉問張廷玉,“你認識麽?”張廷玉搖搖頭,躬身說道:“兒子不認識——難得這孽障,竟有如此之友!”老太太滿麵淒容瀅瀅欲淚,一轉臉見李紱要走,便抬手道:“那位先生,請暫留步!”李紱站住腳,矜持地過來,向老夫人長揖道:“老人家,您叫我有事?”

    老夫人上下打量他時,神清氣秀弱不禁風,宛然便是自己夭折的愛孫,不由長歎一聲,問道:“你是士平的文友?”

    “嗯。”李紱點點頭,差點又哭出來,“在南京認識的。”

    “士平在南京隻兩個月。”張廷玉皺著眉頭道,“能交上你這樣的朋友,也算不虛此行。”他畢竟諳知世故,心裏對這事多少還有點疑惑。李紱淡漠地答道:“交友之道,以氣相通以聲相結,傾蓋可以如故,豈在時日長短?”張廷玉聽了心裏一動,茫然看著兒子的“朋友”,一時竟無話可說。

    李紱進前一步,問道:“尊駕是……”

    “我是梅清的父親。”張廷玉看著棺材,目光中的神氣仿佛要呼喚自己的兒子起來,良久才黯淡下來。李紱痛呼一聲:“世叔!”卻一個字也接不下來,隻是掩麵痛哭。張廷玉知他是對自己有所責備,又避著尊諱不能出口,心下越發感念這孝廉知禮,也自無言垂淚。老太太在旁撫著李紱肩頭,哽咽道:“真真是個知禮的!——你是進京應試的吧?”

    李紱也答不出話來,隻嗚咽著道:“是……”叩了頭起身拭淚。老太太道:“張家這三個孫孫,我最疼憐的就是士平,不想我白發人倒先送了他去!廷玉,我看這孩子孝義兩全,又和士平要好,既是來京應試,何妨就住到咱們府裏讀書?他大哥二哥閑常一處也能一起會會文兒……”

    “老太太!”張廷玉忙躬身賠笑道,“兒子也是喜愛文士的。不過這位李先生既是來應考,理應回避,住在府裏不相宜。既然母親有這個慈命,兒子想,不如住到我們家廟裏讀書。考過之後,無論中與不中,都好有個照應,外人也說不出什麽——朝廷今兒已經有旨,叫安徽的四爺和十三爺回京,秋闈隻怕二位爺也要主持呢!”

    老太太不禁一怔:這裏人多,兒子不便說什麽,但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都是出了名兒的尖酸刻薄人,張廷玉處高身危,思慮周詳不為無因,想想說道:“那就依你吧。”說罷便命人打道回府,李紱自然也跟了去。

    鄔思道拖著沉重的雙腿回到後院,才發覺雨早已停了,天色透白發亮。性音不知去了哪裏,隻田文鏡抱著一本書,歪在牆邊齁齁地睡著。屋子裏空落落的,鄔思道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寂寞。原來覺得可親可敬的田文鏡,頓時也有了一層淡淡的隔膜。他冷峻的臉上像掛了一層霜,沿著貼牆的石碑,一塊一塊十分仔細地辨別著上麵的字跡。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寺裏鍾響,是午齋的時候了,外邊傳來人聲和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喊著:“就在這裏,就在這屋裏!”說著便有十幾個人連說帶跑一擁而入。睡夢中的田文鏡一撐坐起,揉著惺忪的眼問道:“這是怎麽了?失火了還是起反了?”鄔思道一眼看見張貴夾在人群裏瞪著眼盯自己,頓時臉色雪白:金玉澤到底放不過自己,尋上門來了!

    “就是他!”張貴棱著眉,惡狠狠掃視了一眼屋子,指定鄔思道道,“**主母不從,上吊自盡,偷偷藏到廟裏——啊哈!你瞪我做什麽?你這八輩子不得發跡的野雜種,不知道人生三尺世界難藏?我還以為你遠走高飛了呢,原來還是叫我家太太冤魂纏定了——你做的事人能容天也不容,放屁手掩,你往哪裏走?”鄔思道聽得頭嗡嗡直叫,雙拐一丟便癱坐下去,口中喃喃道:“她死了……她死了?蘭草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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