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一場

第639章 她未同意我一塊走

["何時,何時方能等到一個新的社會,你我皆是平等,現世安穩,我亦可以靜靜地等你,無關乎其他。 “校長本欲大動幹戈追回你送走的那幾人,但既然城中尚留你的一名子嗣,一命抵命,倒也作罷了,趙家不能再是以前的趙家了,除了你,趙公館明日無一人能走出府邸。”盛極而衰,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似乎已麻木了,四肢百骸僵硬,眼角微酸澀,趙鈞默莫名低低地幹笑出聲,掩麵抹了一把臉,然後聲音極平淡,禮貌而客道問:“既然如此,政綏兄,請恕鄙人就不送客了,你自行方便吧。” 鄭修仁怔忡了幾秒,淡淡一笑,眸色微眯,出其不意地奪過趙鈞默放置一旁的煙盒,拿了一根出來,給自己點上,然後緩緩吐出煙圈,神情竟在煙霧中有幾分詭異的溫和:“想來,你我同窗同門,竟是從未請我抽過煙啊,真是可笑……默卿兄,你本可以走的,我知你本可以走得了的。” 這般口氣,倒像是同學之感,生硬而稀奇,卻頗叫人酸鼻而吹噓,趙鈞默愣了半秒,凝望回去,複又冷眸微閉,在鄭修仁以為他不會答時,隻聽得趙鈞默涼薄低醇的嗓音如夢囈答道:“……她未同意同我一塊走。” 恍惚話落,鄭修仁心裏“咯噔”一下,兀自緩緩搖頭,起身,到了門口側身低低呢喃道:“兒女情長,從來是英雄的衣冠塚,我萬萬沒想到,此番我贏得頗沒有意思。” 最後,鄭修仁見趙鈞默起身,背影極其寡淡孤寂,站在窗前,抬眼瞭望窗外的天空,側臉的容色悠遠而蒼涼,鄭修仁輕歎了口氣,道:“默卿兄,再會。” 這一“再會”二字何其長,在接下來枯燥如慢性折磨的日子裏,這是最後一人最後同趙鈞默說的話,此後再無一人同他說過話,隻他一人在這幢孤樓裏,疲乏而似消磨著人的意誌般活著。 然,如若這叫“活著”的話,那此生再沒有比這個“活著”更痛苦千百倍的事情了。 國立中央大學外文係的主任邀董香之任教外文係教員時,時隔當年她陪同自己丈夫陶雲先任教此大學藝術係主任已有近二十年。 恍如隔世這一詞在當年隻當笑話,如今是真真覺得時過境遷,竟是那麽的蒼涼。 戰後的確是滿目瘡痍,但慶幸國內的學術氛圍未減少。 學校派了人來接,領著行李到了教員宿舍,陪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養子。 當她在講台上瞧著台下那一張張鮮活的麵孔,覺著他們都是好福氣的人,其實她是不大願意教書的,因教書的感覺仿佛在看著自己的生命流逝,而你永遠對著的都是一張張年輕的臉,自己卻是一步步衰老,然,她又愛極了瞧他們紅撲撲的臉蛋,眼神中散發的那些對未來的憧憬,對世界格局變革的熊熊野心,他們皆不是自己這代的人,自己已是想慢慢過日子,然後安享晚年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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