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山海行(24)(1/5)
“白橫秋這般安排的話,你師父現在是什麽反應?”聽完多頭多緒的具體相關軍情,坐在條凳上的張行想了一想,收起炭筆,將紙張交給身側的賈潤士,待情報被帶走,身邊無他人後,又從一個奇怪的角度問了起來。
“師父他......現在挺生氣,回去後黑著臉一句話不說。”凳子另一頭的蘇靖方笑了一下,複又補充道。“師父上次這般生氣還是去南宮湖交還趙郡那一回......是真生氣。”
“那你們武安軍下麵的軍官呢,都有什麽反應?”張行繼續追問某處細節。
“家父在內,到校尉樊梨花,軍中五百主以上無一人有差,都來見師父,但師父沒見他們,直接去尋了師娘說話,隻讓我去告訴他們,凡事好自為之,遵軍令而為即可。”
“有點意思......”
“哪裏有意思?”蘇靖方略顯好奇。
“不管段威是不是你師父的恩主,多老資曆與多大威望,東都現在這個情況,他段尚書都是個沒有自己根據的人,而沒有自己的根據,也不可能把武安軍拐走,你們軍中的將領也該曉得這個道理......換言之,白橫秋這般安排是還是有些考量的,隻是剝奪了你師父的指揮權,而不是要兼並他的部隊......那他還生這麽大的氣,是為什麽呢?”
蘇靖方沒有吭聲。
“李四啊李四,他不是憤怒於被剝奪了兵權,而是為不能與我交戰而憤然......”張行自問自答,輕輕一歎。“但何必呢?”
蘇靖方還是沒有吭聲。
其實,作為學生,而且是常伴身側的學生兼心腹下屬,他對自己老師看的還算清楚......能何必呢?還不是被你們逼的?
自己這位老師,所謂李四郎李府君在河北這幾年的行事邏輯一直都很清楚,就是想亂世稱雄,然後不停被人打擊和欺負,而被人欺負,就要掙紮反抗,卻往往還是反抗不得,被迫承認,最後還是不爽。
真的是反反複複,之前是麵對張行,現在麵對白橫秋,哪個好惹?
包括之前他蘇靖方父子投入武安的契機,也是這位李府君在本地征兵被本地豪強弄得灰頭土臉,不得不選擇武力鎮壓,這才有了自家這支客軍被任用的機會......某種意義上來說,當時也算是被人欺負了吧?
當然,受欺負歸受欺負,蘇靖方還是很尊敬自家老師的。
“武安軍既走,大營現在是哪裏最薄弱?”頓了一頓而已,情知時間寶貴的張行忽然又問。
蘇靖方沉默片刻,給出答複:“必然是正北麵馮府君那邊......”
張行點點頭:“人盡皆知?”“是。”
“也是馮府君一意要議和?”“是。”
“這是個陷阱。”張行繼續。“是。”蘇靖方認真來答。
“那河對麵的東都軍呢?”張行再問。
“我覺得也是個陷阱。”蘇靖方依然回答幹脆。這就是蘇靖方的天賦了。
張行也終於沉默了片刻......家都沒了,消息又沒法再控製,從今日開始,東都軍必然軍心渙散,然後隻有一個大宗師壓製,那麽按照道理來言,若是能持伏龍印一衝,所謂以將對將,以兵對兵,衝出去未必不可能!
同時,接應的大部隊也在河對岸,大兵團如果能得到訊息的話,是可以急行軍擊破鄃城,甚至打到跟前做接應。而一旦過河,身後的八九萬大軍就會被清漳水給大麵積隔絕,想追都難,想趁機決戰也難。
客觀條件是有的。
然而,這裏麵有兩個非常嚴肅的問題,首先是如何渡河不被發現?
七個營的兵馬,加上隨軍的文書參軍,還有少部分當時沒撤走的後勤人員,即便是去掉之前的戰鬥折損,加起來也有一萬多人,如何輕易渡河?怎麽可能不被一位大宗師發現?
這也是所謂陷阱的意思了。
看起來很有希望,但實際上有個巨大的坎......一旦在渡河時遭遇阻擊,很可能就是一敗塗地的結果。
可話又得說回來,這種恰恰是最誘人的陷阱,明知道是陷阱,可因為切實的有利逃生條件形成了賭博性質的前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又沒有別的法子,似乎從此處突圍總是一個法子。
這麽一想,似乎有針對他張三性格的特意設置的感覺。
這都隱隱有陽謀的感覺了。
隻不過.......這不是還有第二個非常嚴肅的問題嗎?
哪來的伏龍印?!
所有人都知道他張三爺有伏龍印在手,幾萬人親眼看見的,全河北的軍閥圍了一圈天天勾心鬥角,十幾萬大軍擺爛空耗,就是為了這個.......但他真沒有,而且還不敢告訴任何人他沒有。
所以,張行難得清醒,以至於有些後怕。
“你說的不錯,河對岸才是真陷阱!”張行喟然道。“這位英國公是有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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