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世界(1/5)

    劉樹立坐在火屋裏。

    屋子裏很暖和,比山西暖得多。劉樹立知道這是坐在土牆房子裏。身下的凳子也是他熟悉的,磨光了的硬硬的感覺,麵前有火爐的熱力。但是火爐離得多遠不知道,那些土牆就在附近,有一堵就在身後,卻也不知確切在哪裏,是從開在哪裏的門進來。沒有一絲亮光,一絲也沒有,他的眼睛被扣在兩個鍋底了,鍋底那樣完整,像是造酒的天鍋和地鍋,找不到接口縫隙,正是這個讓人絕望。他知道,也許就在他的對麵,牆上開有一扇窗戶,不大,是他親手從牆裏掏出來的。可是這些事情離得很遠,是不是真有?

    除非起身去摸一摸,可是中間地上很遠,隔著火爐。他離那扇可能的窗戶有一塊地那樣遠。是在自己的家裏嗎?或者隻是被人放在一個隨便有火爐的地方?

    弟弟把他放在了家裏也就走了,回了他自己的家。老婆和還小的幺女兒接手了劉樹立,把他落在火屋裏的椅子上。他可能已經在這把椅子上坐了很多天,比他在山西呆得還要長久。老婆在做什麽,動作很慢,自從他受傷,她的動作就慢了下來,也許是一種慢動作。她沒有說話,他有時覺得想找到和捉到她的聲音,她卻躲著。隻有幺女兒的是清脆的。

    在山西的病房裏,她的話就來得少了,明顯比出事以前少得多,在什麽地方掐掉了。

    “你能不能看見啥子。”手術拆線之後,她扶著劉樹立經過窗口,總是這樣說。“眼前有點啥子。”

    “有光線。”起初劉樹立答話。他仰著頭,追著自己左眼前的那點光感。

    “能看見啥子不。”

    妻子伸手到他眼前。

    劉樹立看不見。晃著也看不見。心裏想到那是手,可是連一點點也看不見。

    後來她就不伸手了。後來那光線越來越弱,完全消失了。醫生說沒希望了,也不讓扶著劉樹立遊了。原來是說不能多睡,要走動。

    劉樹立心裏的想法也沒了,隻剩下一個想法,是等她走以後就跳窗。他知道病房在六層,頭衝著地麵跳,一定會死。因為顧念家裏的豬,她在出院前兩天走了。出院頭一晚半夜,劉樹立站到窗戶前麵,摸索打開了被凍住的窗扇。

    他在想怎樣保證頭部著地的姿勢,被弟弟抱住了。陪床的弟弟聽到了開窗的聲音。

    “你這麽一死也容易,”弟弟說,“可是你還沒見著普兒,兩個女兒你也一個沒見到。將來孫娃子出世,你想見也見不成,想抱也抱不成。你的手還在,你還能抱孫兒。”

    回到礦上,弟弟下井,劉樹立呆在工棚,吃飯的時候旁人帶給他一碗。每天的大便是弟弟出井帶他去。一直等到老板補了九千多塊錢,劉樹立想給弟弟一千塊錢抵誤工,弟弟把農行的折子擱到了他手裏。

    “是你的命價。不算這個賬。”

    洗了腳,劉樹立站起來,想摸回睡房。

    劉樹立坐在火屋裏。

    屋子裏很暖和,比山西暖得多。劉樹立知道這是坐在土牆房子裏。身下的凳子也是他熟悉的,磨光了的硬硬的感覺,麵前有火爐的熱力。但是火爐離得多遠不知道,那些土牆就在附近,有一堵就在身後,卻也不知確切在哪裏,是從開在哪裏的門進來。沒有一絲亮光,一絲也沒有,他的眼睛被扣在兩個鍋底了,鍋底那樣完整,像是造酒的天鍋和地鍋,找不到接口縫隙,正是這個讓人絕望。他知道,也許就在他的對麵,牆上開有一扇窗戶,不大,是他親手從牆裏掏出來的。可是這些事情離得很遠,是不是真有?

    除非起身去摸一摸,可是中間地上很遠,隔著火爐。他離那扇可能的窗戶有一塊地那樣遠。是在自己的家裏嗎?或者隻是被人放在一個隨便有火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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