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山夏牧場

酒鬼(1/3)

    那酒鬼在不喝酒的時候甚至算得上是相當可親的人,謙遜溫和,話語不多,遇到勞動時,立刻插手幫忙。

    大家喝了一會兒茶,男主人保拉提就離席出去幹活了。他的媳婦害牙疼病,靜靜躺在氈房角落裏。莎裏帕罕媽媽和加孜玉曼也在外麵做事。房間裏寂靜無聲。大約就這樣和客人幹坐著不說話是無禮的,我感覺到這個酒鬼努力地想照顧我,想陪我說點兒什麽,卻苦於搜羅不到話題。好半天才對我說,他認識我的媽媽,經常去阿克哈拉村我家的雜貨店買東西。——肯定是去買酒的。

    又無言地對坐了一會兒。最後他從自己身上挎的小包中取出一個望遠鏡遞給我,說:“看吧。”真是又驚喜又感動……我站到門口舉著望遠鏡看個不停。我要讚美望遠鏡!它真是神奇無比,能將遠遠的風景全部忽地拉至眼前。它令眼睛長了一雙翅膀,令眼睛遠遠地越過了身體,在群山和森林間穿梭、飛翔。

    我邊看邊想:這個人明明是溫柔的嘛,在不喝酒的時候,那麽體貼……他明明是善良的,明明是有著生活的樂趣和希望的。為什麽要酗酒呢?不知他心裏究竟有著什麽樣的無法忍抑的黑暗情緒,必須依托醉酒才能宣泄……

    清醒了一整天之後,第二天那個酒鬼又重新步入生活正軌,很正常地醉得一塌糊塗。他從北至南經過我家,騎著白屁股的雪青馬,在坦闊的草地上沿“S”形路線前進。可憐的馬,想走直路都由不得自己……就在這天上午,當他從南麵經過時還很清醒,還親切地同正在提水上坡的我打了招呼。那時,剛在我家喝過茶的阿依努兒正準備離開,上馬時卻發現馬肚帶有些鬆。他見狀立刻下馬,很紳士地幫助這個女人緊了緊馬肚帶。

    在冬庫爾的短短一個月時間裏,我見過這個酒鬼不下十次,卻始終不知他家住在哪一塊,也沒見他放過羊趕過牛什麽的。除了附近的家庭主婦和年輕人外,就數他一天到晚串門最勤了,無所不至。大家也都能容忍——甚至是“習慣”,甚至是“尊重”——他的這一愛好,隻要不鬧事,由著他坐在自己家裏安安靜靜地喝去。如果家裏有洋蔥或野蔥的話,還會主動提供給他當下酒菜。

    離開冬庫爾之前,我們去南麵二十多公裏外的一條山穀裏參加了一場盛大的婚禮,方圓百裏的人家都去了。一路上陸續有華服的騎馬人從岔道上拐進我們賀喜的隊伍。那個酒鬼不知什麽時候也加入了進來,彬彬有禮地與大家逐一問候,若哪個女人的馬鐙不舒服,馬鞍沒放好,他會搶先上前幫忙調整。但他身邊卻沒有跟著其他家屬,看來隻有他一人參加婚禮。他的馬鞍後麵空空的,沒像其他人那樣馱著大包賀禮。

    因為是穆斯林的婚禮,宴席上不會提供酒水。這家夥何苦白跑一趟呢?再一想,不對,就算是已經墮落了的酒鬼,也有參與集體活動的需求啊。酗酒是一回事,正正經經地度過傳統喜慶的日子,又是另一回事。

    那酒鬼在不喝酒的時候甚至算得上是相當可親的人,謙遜溫和,話語不多,遇到勞動時,立刻插手幫忙。

    大家喝了一會兒茶,男主人保拉提就離席出去幹活了。他的媳婦害牙疼病,靜靜躺在氈房角落裏。莎裏帕罕媽媽和加孜玉曼也在外麵做事。房間裏寂靜無聲。大約就這樣和客人幹坐著不說話是無禮的,我感覺到這個酒鬼努力地想照顧我,想陪我說點兒什麽,卻苦於搜羅不到話題。好半天才對我說,他認識我的媽媽,經常去阿克哈拉村我家的雜貨店買東西。——肯定是去買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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