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山夏牧場

索勒,索勒!(2/3)

    從此之後,每個黃昏閑下來的時光裏,我都會坐在家門口的大石頭上觀望很久對麵山坡的索勒。真是奇怪,它們每天隻在黃昏時分才集體出現,好像隻有那時才完全放鬆了警惕似的,在夕陽斜照的溫暖草地上三三兩兩互相追逐,又互相依偎著曬太陽,歡樂而自在。

    那時,正在擠牛奶的媽媽也會扭過頭去,喜悅地看幾眼,又扭頭對我說:“真好啊!是不是?”

    媽媽和我去東麵山穀找牛,看到有索勒經過時,我倆就停住了,一起目睹那隻胖乎乎的小東西大搖大擺橫穿過山路,向狹窄山穀間的細小水流走去。我們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媽媽坐到草地上休息起來,再不提找牛的事了。那隻牛能跑到哪裏去呢?哪裏也不會去的。再鮮美多汁的青草,也比不上家裏鹽槽的誘惑,它總會回家的。我挨著媽媽坐下,和她一起望著索勒慢慢消失在水流對麵的草叢裏。兩隻狗也跟著我們來了,它倆並排立坐在我們身後,一聲不吭,似乎也為對麵的美景所陶醉。——那片沉浸在蜜汁般的殘暉中的落葉鬆林!媽媽指了指北方,低聲讚美了幾句什麽。這溫柔安詳的黃昏,安慰著媽媽終日操勞的心。還有索勒,又在對麵高處的山石上寧靜地出現了。它立起後肢,雙掌合十,微微前傾著身子,入神地凝望浩茫山野中最神秘的一點。索勒也在安慰著我們,作為我們親切的、備顯幸福的友鄰。

    我們到達這塊駐地的第一天,還有索勒在氈房附近探頭探腦地活動。從第二天開始,就一個也沒了。

    在我們駐紮氈房的山坡上有好幾個索勒洞,直徑十多公分,洞口光滑整齊,湊在洞口看進去,深悠悠、黑乎乎。然而這麽漂亮的洞穴卻全都空著。自從我們住到了這裏,牛棚羊圈也全蓋在附近,整天牛來羊往,鬧哄哄的,索勒們就全搬家了。

    斯馬胡力說這種小動物對草地破壞很厲害。現在很少有狼了,它們缺少天敵,所以漸漸成為牧區的災害。

    斯馬胡力還興致勃勃地告訴我,抓旱獺的人找到旱獺洞後,還得再找到這個洞的另一個出口,因為旱獺窩不是死胡同,兩頭都能進出。兩個洞口都找到後,在其中一個洞口套上袋子等著,再將汽車排氣管上套一個長膠皮管,從另一個洞口伸進去,然後發動汽車,釋放尾氣。沒一會兒,旱獺們就嗆得受不了,往另一個出口爬去。但從那邊一冒頭,就被袋子套住了。真是可惡!

    我問:“抓索勒幹什麽啊?”

    “吃啊,誰叫它們那麽胖。不過隻有漢族人才吃,我們隻要油和皮毛。”

    ……

    我對斯馬胡力說,幸好我們這裏沒有路,汽車進不來。但斯馬胡力說:“有摩托車啊!”

    是啊,摩托車也有排氣管……

    在知道了這種事情後,再看著那些一到黃昏就集體出來曬太陽的小東西,覺得它們的安寧與歡樂是那麽脆弱。而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中,那些正在洞中逃命、在自己的家裏被驅逐的旱獺多麽孤獨無助啊。它們一點兒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又過了兩天,收拾房間時發現太陽能蓄電箱上放著一小瓶橄欖油似的液體。當時以為是分離機的潤滑油,沒在意。下午大家都閑下來喝茶時,卡西解開長發一邊梳,一邊取下那個瓶子端詳。我順口問是什麽,回答令人吃驚,說是索勒的油!

    卡西告訴我,用這種油代替發油塗抹在頭發上的話,頭發會長得很快。我想取過來聞一聞,又覺得惡心。另外很想知道到底是索勒的脂肪提煉出來的油脂呢,還是它身體的某種分泌物。但如果向卡西請教的話,她肯定解釋不清,隻得長歎:“可憐的索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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