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省斷官

宮紗血影(四)

藜蘆低垂著眉眼輕應了一聲:“奴婢在。” 東瑤冷冷打量著跪在眼前的這個宮婢。雖然方才春喜不過寥寥數語,可東瑤多少也聽出了些眉目。 藜蘆聽到主子喚了自己一聲,便再沒了動靜,不免心下生疑。可又不敢抬頭去瞧,隻在心裏暗自嘀咕著:主子確如玉歆所言,與素日裏有些不同。 主子的心思自然是難猜的,這種時候,做奴才的便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伺候著才是。 “前些時日裏那個犯了錯的丫頭......”說到這兒,東瑤刻意頓了一頓。她很清楚宮裏的人都是滾在刀尖上,察言觀色的事自然做得得心應手,有些話並不需說得太明了,他們也明白得很。 果然東瑤話語剛落,藜蘆便接過話道:“娘娘說得可是春喜?” “嗯。”東瑤輕應了一聲。 藜蘆忙道:“春喜不懂規矩,驚擾了娘娘,奴婢已經按娘娘的意思將她打發到浣衣局去了......” 聽到“浣衣局”三個字從藜蘆口中說出,東瑤的眉頭輕然挑了挑。 眼下雖是借用著嶽紫宸的身子,並不能知曉當日發生的事。可春喜所言,她不過是在殿外聽見嶽紫宸和宮婢玉歆談論起太常宮的那位主子身體不適,論理來說,也不至於受到那般重的責罰,以至丟了性命。 如今藜蘆又說打發春喜去了“浣衣局”,東瑤心裏便明白了幾分。隻怕當日嶽紫宸也不過是將春喜打發出了永寧宮,可藜蘆卻對春喜擅自用刑,生生殘害了一條性命。 東瑤輕抬手指,指尖在裙裾上輕輕劃動著。有朝一日,藜蘆落了黃泉,這一筆定是要好生省斷,記於省斷薄中。 “娘娘。”藜蘆借著問話之際,抬眼看向東瑤:“時辰不早了,若是再不梳妝,怕是真要誤了請安的時辰。” “嗯。”東瑤輕應了一聲,轉過身看向妝鏡。 藜蘆從地上起身,緩緩走到東瑤身邊,拿起妝台上的梳子,替主子小心翼翼地梳妝起來。 “昨兒夜裏,皇上又宿在太常宮了。”藜蘆淺聲說道:“聽聞皇上入夜裏召了太醫來,想來是那位主子的身子愈發不濟了。” 東瑤沒有說話,隻是注視著妝鏡中嶽紫宸的眉眼。那憂愁之色猶如紮根於她的眉骨中,揮之不去。 見東瑤不說話,藜蘆便又道:“皇上已經有一月不曾來過永寧宮了......” 聽著藜蘆看似無意的提醒,東瑤不免在心裏低歎了幾聲。她不曾在宮闈生活過,無法懂得這裏的女子傾日隻望眼欲穿等著一個男子到來的那種悲涼。 許是嶽紫宸素日也不多話,藜蘆習以為常,她隻是將一支翡翠步搖輕輕簪在主子的發髻上,複而又道:“娘娘素來不喜爭搶,可說到底,這宮中,母憑子貴。娘娘若是一直如此……” 東瑤對藜蘆並無好感,此時她這番話卻也聽不出到底是有意挑唆還是當真替嶽紫宸擔憂。隻是東瑤也並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在這樣看似迷離不清的宮廷漩渦中,到底能不能探查到人帝暴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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