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女兒

最愛演唱會(2/5)

    那個男孩走了幾步,像《東京愛情故事》裏的赤名莉香一樣再次轉身,沒料到Z已經大步離開了。腿長的人走路快,他們忽然就隔得非常遠。

    我第一次見到“萵苣姑娘”的正臉。橙色路燈下,十分平凡的五官,十分生動的失落,很快被他用帽子統統攏在陰影裏。

    我自己走回宿舍樓門口的時候收到了一條短信。“你們跟蹤我?”

    我自己都不記得究竟什麽時候和Z交換過電話號碼,十分窘迫,剛剛編輯好一段解釋和道歉的話,一回頭發現Z就站在我背後不遠處,笑著問我要不要聊聊天。

    畢竟我們是校友,有很多共同認識的朋友可以講,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午夜靜謐的校園裏有無數分岔路可以兜圈子,Z尷尬笨拙地澄清自己並不喜歡男生,我微笑聽著,倒映著燈火的湖麵被風吹起漣漪。

    很自然就熟絡起來,漸漸地在課堂上幫彼此占座,偶爾約著一起吃飯。Z和我說起過“萵苣”,用詞十分中立克製,說他是廣東人,軍訓時候分到一個宿舍。“萵苣”很健談,待他友善熱情,甚至拉著他參加他們社團的長途旅行,大家為了省錢,標間的兩張床拚到一起擠五個人住,在城樓上玩“真心話大冒險”直到太陽升起來……

    “他有點,有點……怪。”Z謹慎地說。

    那時候校內網初創,每個用戶都是實名。我回到宿舍,忍不住在搜索框輸入了“萵苣”的名字,意外地發現他早就向我發出過加好友的申請,差不

    多就在我通過Z的好友申請的當天夜裏。

    我大概猜到了是為什麽。我通過了他的申請,一覺醒來,“萵苣”給我的每一篇日誌都留了言。

    大學二年級的我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專職寫作,過剩的表達欲都傾瀉到了校內日誌裏,但礙於看日誌的都是生活中的同學,我實在羞於描摹自己的真情實感,所以大部分文章都是搞笑的日常段子,偶有傷感也妥當藏好,至多在某些句子裏露出一個線頭。

    “萵苣”準確拽出了每一個線頭。

    表達欲旺盛的人都渴望被理解,我也不例外,於是沒洗臉也沒刷牙,也沒有故作矜持,老老實實地坐在書桌前,回複他的留言。

    和“萵苣”的筆談很舒服。他敏感卻不酸腐,體察得到字裏行間和言外之意,卻並不會直愣愣地戳破;他很喜歡講自己的事,細細碎碎,有時候乍一看和日誌的內容毫無關聯,讀著讀著,我突然就回憶起在寫下這篇搞笑的日常故事之前,我經曆了怎樣沮喪的心情。

    我從前往後一條一條地讀,最後一條,自言自語似的,他說,出來唱K吧。就在這時候Z給我發短信說有朋友組局去“17英裏”唱歌,你要不要來。

    我學生時代一直對KTV喜歡不起來,大多數情況都坐在角落給別人鼓掌,一旦被指著說“去點歌啊”就頭皮發麻。後來工作了才漸漸明白KTV的好玩之處原來是可以喝酒和玩骰子的啊。

    但當時我痛快地答應了Z。不出所料,在包房裏第一次正式見到了“萵苣”。

    他笑眯眯的,非常自然地過來坐在我身邊,好像我是他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極大地緩解了我的尷尬。包房裏大部分的人我都不認識,萵苣催促他們點歌,和他們開玩笑,偶爾因為切了他們的歌而被滿場追著打,但最後,一定會坐回我的身邊。

    他上一秒鍾朝唱歌的人喊話“跑調啦”,下一秒突然轉過來和我講,“你初中時候很受歡迎啊”,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又朝著場中某個姑娘大喊,“這首你和小周唱,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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