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枝

第10節(1/3)

    著名的設計師,走冷硬時尚一派,邊角處偏好金屬風格,就連插著的花也是大錫盤中浮起的點點鋼絲銀花。王錚在的時候還好些,他總是想方設法填滿一些空間,這裏鋪張色彩流麗的桌布,那裏掛一幅自己手書的橫幅,忙裏忙外,到飯點總有食物飄香,陽台上時不時曬上床單枕套什麽的,到處帶了點人氣。可王錚一走,那房子徹底就透著陰冷,沙發邊角看上去仿佛都尖利得要刺穿皮膚。

    跟王錚分手後,李天陽偶爾也會回去,但總也呆不了一整夜,整套房子加起來不過一百平米多點,卻空泛得令人猶如置身無人原野。

    空泛得令他止不住胡思亂想,在自己孬種一樣躲出去的那幾天裏,王錚一個人對著這麽大一套房子,到底會想什麽。

    現在李天陽明白了,王錚描述過的屋子,根本不是靠錢買的。這裏頭每一樣小擺設,餐桌上每一塊不同顏色的餐巾,甚至小吧台擦得晶亮的每一隻玻璃高腳杯,都透著一種氣息,一種被人重視的奇異感覺,仿佛每一件都得之不易,每一件,都曾經有誰懷著珍視的心情,高高興興地擺上去。

    就這麽一間屋子,那個人一個人可得收拾多久?收拾得這麽舒服,沒一樣東西有他李天陽的痕跡,沒一樣東西跟他有關,原來,他是真的,跟王錚的生活毫無相幹了。李天陽心裏有點堵,轉過頭強笑:“歸置得挺漂亮,買了多久?”

    王錚離他幾米遠,頭偏過去,輕聲說:“三年多。”

    這麽說,跟自己分手沒多久,他就迫不及待換了城市買了房子,李天陽莫名其妙不痛快,手指隨意摩挲著櫃上一個玻璃瓶上雕刻的花紋,說:“哦?一年買房子,一年考博士,你的人生倒規劃得挺好……”

    王錚拳頭握緊,想想笑了下,說:“是啊,不然再叫人趕出來可不好。”

    他的口吻,帶有壓抑的怒氣和譏諷。

    一句話,登時令李天陽心裏跟讓人紮了一針似的,刺疼得厲害。

    他猛然想起當初分手時,王錚說過的唯一一句話:那我往後住哪?

    他一直不明白,王錚為什麽會問那麽一句話,可在這麽近乎無賴地闖進王錚家中,他忽然隱約有些懂了,對當年的王錚那樣簡單的孩子來說,他還沒來得及長大,還相信純潔汙垢的愛情,把自己當成信仰那樣愛,他還不懂得其實在同誌圈,分分合合是多麽平常一件事。那麽,遭遇被情人拋棄這種事近乎能用殘忍來形容,這種殘忍的程度,根本不是李天陽以往好聚好散的戀人們所能比擬的。但是,王錚沒有譴責自己背叛感情,沒有衝上來給自己一拳或狠刮自己一巴掌,那麽愛過的人,說分手就分手,他來不及明白那傷痛是怎麽回事,他隻是本能地惶恐,就如毫無準備被人一腳踢出門去的小動物一樣,他一直在那間屋子裏,那間屋子,就是他全部生活根基,是他所熟知的世界中墊底的那塊石頭,但自己,卻親手把那塊石頭給撬開掀翻。

    李天陽喉嚨發緊,緊緊盯著麵前的青年,心潮澎湃,似乎有酸楚,有痛苦,但也有期待,有他說不出來的,像從心髒裏頭生出來強烈渴求,他舔舔發幹的嘴唇,啞聲問:“小錚,你還在恨我,對嗎?”

    王錚聞言渾身一震,退後了半步,眼眶發紅,身子微微顫唞,李天陽突然生出一絲希冀,那種強烈的渴求洶湧澎湃,記憶中就連跟於書澈卷入愛情漩渦,他也從未如此渴求過一個人,伴隨著憐惜和愧疚,憐惜因為愧疚而疼痛,愧疚又因為憐惜而深沉,李天陽踏進一步,伸出手想握住王錚的,顫聲低喊:“小錚,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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