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217、鶴娓(1/4)

    闃都今日雨雪瀌瀌,寒意砭骨。赫連侯跪在殿內,跪得腿腳麻木,一雙袖子都哭濕了。

    “那薛延清寡廉鮮恥,為了構陷我不擇手段。厥西督糧道行賄,怎的能牽扯到我們遄城?那是江\\青山的地境,真的追究起來,也是江\\青山主使!”赫連侯摘掉的官帽就擱在膝邊,他哭道,“還有岑尋益,此刻咬著我不放,分明就是擯斥異己,跟薛延清聯手做局。他們幹著狗苟蠅營的勾當,孔泊然還要姑息養奸,壞的都是朝堂風氣!”

    “你少拿這種話糊弄哀家!”太後怒不可遏,“你要真的規規矩矩,薛修卓能追到賬目問題?厥西督糧道在遄城貪了不少,這其中倘若沒有你作保,他有那麽大的能耐嗎?!”

    殿內燈火通明,宮娥太監都退到了殿門外,隻有琉緗姑姑跪在側旁侍奉。赫連侯前來負荊請罪,穿的單薄,此刻在太後的盛怒下戰戰兢兢。

    琛帝一死,太後就在這個位置上給世家補苴罅漏,做到今日已經精疲力竭。她隔著珠簾,對赫連侯廢然而歎。

    赫連侯聞言不好,趕緊膝行向前,道:“太後息怒,如今棄卒保車方為上策,不論如何,都要先把潘藺保住。”

    潘藺是潘祥傑的嫡子,還是戶部要員。他們在去年折掉了魏懷古,如今隻有潘藺還能在戶部立足,倘若潘藺就此丟掉了,世家的錢掌櫃就沒有了。

    太後:“保得住潘藺,也保不住潘逸。”

    這潘逸是照月郡主的夫君,沒有潘逸,照月就要守寡。赫連侯一時傷心,伏地哽咽,拭著淚:“我為人父,若非被逼到了絕地,豈會拋棄如此良婿?我也是萬般無奈。我寧可她守寡,也不情願她受此牽連。”

    太後在珠簾內的容顏僝僽,她最終隻:“你回去,讓照月與潘逸和離吧。”

    殿外的雨雪敲擊著宮簷,朱牆沉酣白雪。望樓的古鍾幽怨,一聲聲催進會審堂。潘藺有品階在身,對堂內諸位主審不必行跪拜禮。

    “永宜年以後,丹城就不再受賞田地,但現如今戶部丈量的總數與丹城呈報的頃數差地別,”薛修卓坐姿端正,看向潘藺,“潘逸任職丹城州府,把多出來的田地對戶部瞞而不報,你主持戶部賦稅要務,這些年稽查田稅空缺沒有提出任何質疑。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丹城田稅在做假賬?”

    潘藺關了幾日,官袍發皺。他坐在桌案對麵,看著薛修卓沒有回答。

    薛修卓跟潘藺對峙。

    潘藺不好審,這種上品堂官都熟悉審查流程,聰明人麵對大理寺和刑部盤問都會保持沉默,因為前來主審的官員都精於試探,跟他們周旋容易落下把柄。潘藺顯然就是聰明人,他對薛修卓始終沉默。

    如果案子卡在這裏沒有進展,那麽其餘七城就有足夠的時間肅清賬目,在薛修卓轉查他們以前把醃臢都收拾幹淨。薛修卓蟄伏許多年才有眼下的機會,他不能讓潘藺就此逃脫。

    “潘祥傑原職不動,”薛修卓十指交錯,“太後誇讚他是輔弼大臣,今年春闈以後有望調離工部,這是要升他進內閣的暗示。你在這裏跟我僵持,他春後的都察考評就勢必要受到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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