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121、良宜(1/3)

    散朝後,海良宜不要人攙扶。孔湫等人都知道閣老要強,隻敢跟隨其後,看海良宜獨自一人蹣跚挪步,緩慢地往下走。

    海良宜那身官袍浸在斜暉裏,像是道融於絢麗的疤痕。去年的這個時候,他率領百官上朝,是何等地氣勢昂揚,如今在他身上已然找不到振奮的意氣。

    海良宜走到了盡頭,停下腳步。他慢慢地轉回頭,看著階上的官員,又看著明理堂飛簷上最後的餘光。

    “要黑了,”海良宜溫和地,“你們路上當心。”

    孔湫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忽然心生害怕。他跨出一步,想要攙扶住海良宜,微微哽咽地喊著:“老師!”

    海良宜擺了擺手,轉身走向了宮門。

    燕王庶孫一脈是海良宜最後的陣線,他看那落日被高樓埋沒,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他知道韓氏子登基意味著什麽,這場仗打了三十年,他的穩健求和沒有得到任何勝利。

    他隻能盡力地燃燒自己,將這一把老骨頭也丟在烈火中,期望著濺出的火星能夠點燃已經沉寂太久的夜空。大周進入了漫長的黑夜,他似乎是僅剩的火把,但是他至今無法承認,曾經與他殊途同歸的齊惠連等人是敗了。

    他看著那些才猶如流星,一顆一顆地隕落,最後留下的自己曾經是那樣的不起眼。

    三十年前,海良宜不為成敗。三十年後,海良宜殫精竭慮。他踏實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意圖拉住激進前衝的齊惠連,但是他沒有做到。沒有人知道,東宮僚屬全軍覆沒的那一夜,是海良宜這一生最痛心的時刻。

    已經黑了,海良宜走到宮門口,已經氣喘籲籲。他抬袖拭著汗,看見站在轎子邊等待他的姚溫玉。姚溫玉來扶他上轎,他坐下了,在姚溫玉將要放下簾子時,對姚溫玉:“元琢,我有一樁心事未結,你明日就替我跑一趟蕪城,今夜就收拾行囊吧。”

    ***

    幾日後再次上朝,太後已經免了海良宜站立。但是她越是這樣禮賢下士,越意味著她對海良宜的不滿正在加劇。因為這幾日都察院的言官齊心協力,共同將韓丞罵得體無完膚。要求公驗韓家子的呼聲隨之高漲,這股緊緊簇擁著海良宜的浪潮正在迫使太後讓步。

    太後夙夜難眠,她的猶豫不決讓韓丞陷入了絕地,韓丞也逐漸回過味來,這是要太後借刀殺人的意思,隻要自己不堪重負,死於罵聲,太後便可以立即扶持韓家子登基,杜絕韓丞謀權的可能。等到了那個時候,她就能專心與寒門對峙,不論是冷置海良宜,還是更換內閣元輔,都能辦得比此刻有餘。

    韓丞不肯就此罷休,把到手的權貴拱手讓人,他就是熬,也要熬死海良宜!

    “如今局勢不穩,東北的離北虎視眈眈,東邊的中博蠢蠢欲動,內閣若把儲君一事一拖再拖,沒有新帝,難道下以元輔馬首是瞻嗎?”韓丞在連日的唇槍舌戰裏已經鬥得滿嘴起泡,他猛然揮袖,,“我看元輔聚集群黨,阻撓立儲,就是其心可誅!”

    “你含血噴人!”岑愈身為言官之首,厲聲,“立儲一事連日商議,指揮使遲遲不肯公驗皇嗣真身,到底是誰在阻撓立儲?先前下歸心,若非指揮使執意圍捕定都侯蕭馳野,闃都怎麽會陷入如此境地!若要問責,你首當其衝!”

    “好啊!”韓丞一聲冷笑,指著岑愈,“蕭馳野刺殺先帝,我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兼任八大營總督,圍捕此人經地義!你我辦得不對,就是他行刺一事做得對!你與蕭馳野、沈澤川倆人私交不淺,岑尋益,刑部也沒查到你頭上嘛!孔泊然,你們倆人不愧是同窗好友,我韓丞羨慕得很!”

    孔湫麵上浮現怒色,他:“你胡亂什麽?蕭馳野到底有沒有行刺先帝一事還在查辦,就憑你韓丞空口無憑,刑部幹脆不要幹了。再者我們私宴聚,你韓丞不在場麽?你也吃了不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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