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

82、要賬(1/3)

    奚宅坐落在闃都偏南的內巷,占地麵積比起潘、費宅要許多,緊挨著光誠帝時期的秦|王府。他家有特許,前頭幾位當家人卻很有遠瞻,沒敢把宅子建得越過規製,內裏建築風格偏向厥西,亭台樓閣都是中不溜,很尋常。

    奚鴻軒一路提心吊膽,聽著馬蹄聲停下,便知道到家了。他不敢大意,兜著泡皺的袍擺,匆忙下車,看見沈澤川已經立前邊打量著奚宅。

    “老宅子了,”奚鴻軒語調輕鬆,極力維持著常態,“這些年要翻修也沒得空,過幾日等再熱些,你也來看看圖紙。”

    沈澤川卻看向隔壁,那頭的青色琉璃瓦顯然是親王規製,隻是茂樹遮朱牆,看起來鬼氣森森。

    奚鴻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秦|王府,秦王害了癆病,在先帝登基的前一年病死了,這宅子就荒廢了,日後興許要賞出去。”

    “看著比楚王府還氣派。”沈澤川沒有移開目光。

    “那是自然,”奚鴻軒抬起拇指,“當今聖上在光誠爺跟前不得寵,那會兒太子、秦王、先帝三個人是皇嗣裏邊最拔尖的,可惜太子自刎昭罪寺,秦王病死府宅中,先帝纏綿病榻間……”他突兀一笑,“不然哪輪得著當今?秦王也怪可憐的,光誠爺最後那幾年和他原本父子情深,常來這兒。他因為底下莊子有人仗勢行凶,打死了幾個鄉野村夫,被告了禦狀,讓光誠爺給責罰禁足府中。秦王就是當時患了癆病,光誠爺還專程來這兒探望過,不知父子倆談到了什麽,最終不歡而散,從此秦王就失了寵,那閉門思過的處罰一拖再拖,硬是把他在裏頭關到了死。”

    沈澤川留了心,卻不欲跟奚鴻軒談。奚鴻軒見他沒有接話的興致,便抬手揮開簇擁來的仆從,:“我這宅子雖然不比那些王親貴胄的大,卻仍舊有段路。蘭舟,我身體虛得厲害,也酸臭得很,咱們乘轎進去快些。”

    奚宅仆從趕忙備著轎,奚丹本是家中管事,如今也不敢露麵,倒是奚鴻軒的大嫂出來相迎。

    奚鴻軒很愛這個女人,起碼他自己是這樣的。他曾經對沈澤川重複過無數次,他之所以要殺奚固安,就是因為這奪妻之恨。然而他此刻看著那女人下階,卻神色淡淡,也不叫她扶,敷衍地打發了她,坐上了轎。

    沈澤川一指挑簾,看得清楚。轎外跟著的喬涯想什麽,他稍稍搖頭,製止了。

    轎入了奚宅,幾度轉彎,才到了奚鴻軒平素住的大院。他的院子跟別人不同,沒有過度修飾,長廊接著一溜燈火通明、門窗大開的辦事屋,裏邊的算盤聲混雜著各地鄉音格外嘈雜,前堂空開的地支著涼棚茶桌,底下坐著、站著的都是來自大周各地的掌櫃和賬房。

    這亂糟糟的眾人一見奚鴻軒,皆站起了身,把他圍得水泄不通。報賬的、備貨的、要錢的、問候的擠成一窩,吵吵嚷嚷。

    奚鴻軒先朝眾人拜了拜,:“鄙人才歸,看我這一身酸臭,也辦不得事。大夥兒不必著急,安心在這等著,去那頭的辦事屋挨個來。我呢,這幾日就是出去玩了玩,沒什麽要緊事,生意自然還要做,欸,各位要賬的掌櫃也甭急,奚家何時逾期拖欠過銀子?隻要帶著條子,有理有據的我都給還!”

    奚鴻軒急著穩住沈澤川,撥開人群,叫人趕緊過來看茶伺候,又一路拱手,才把沈澤川引入了後邊相對清淨些的堂屋。

    “蘭舟先坐,我去稍作洗漱,換身衣裳再來!”奚鴻軒抖了抖髒袍子,又吩咐人備好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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