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3)

    值得欣慰的是，我的作文，張老師依然在班上做為範文 朗讀。沒過幾日，學校的布告欄裏又貼出一張紙：宣布撤銷對 我的處分。張老師對我說：“是有盤識這樣做的。對你要求 嚴格些，沒壞處！”我當時心裏很不服氣：這不是成心讓我 T不來台嗎？小事一件，值得嗎？大概他也覺得過分了，才 又這樣安慰我吧？那時候，我就是這樣幼稚。我並沒有理解 張老師一片嚴厲而又厚愛的心。

    新年，我們全校師生在小禮堂裏聯歡。彩燈閃爍，每班 郤要演出節目，挺熱鬧。我那天和同學們一起演話劇《槍》 的片斷。演得正帶勁的時候，禮堂的大門突然打開了，走進 -位白胡子、白眉毛、白頭發的老爺爺，身上背著一個白布 袋，穿著一件翻毛白羊皮襖。總之，他給我的印象是一身白。 走進門，他捋了捋白胡子，故意裝出一副粗嗓門說道：“孩 子們，我是新年老人，我給你們送新年禮物來啦！”我們全 班同學歡叫起來。他走到台中間，把那個白布袋打開，倒出 -個個小紙包，送給每個同學一份。那裏麵裝的是鉛筆、三 角板、橡皮或者糖塊。當我們拿著這些禮物止不住笑成一閉 的時候，新年老人一把摘掉他的白胡子、白眉毛和白頭發， 我才看清，哦，原來是我們的張老師！

    第二年，他就不教我了。他給我留下了這個白胡子、白北京來的老師柴達木的冷湖鎮，在祖國偌大的版圖上， 隻是一個小小的圓圈。真正走到那裏.卻是那 樣廣闊無垠。祁連山和阿爾金山蒼茫起伏的山 脈，把它抱在自己坦蕩的懷中。青海省石油局 大小數十個單位，就星羅棋布地坐落在這裏。在 石油局所屬的冷湖油礦的一所學校裏，他鄉遇 故知，我見到了一群北京人。學生和工人們熱 情地稱他們是“北京來的老師”。他們一共十 二人，其中有兩名是女同誌，都是六六屆高中或 初中畢業生。

    十五年前，他們自願報名，告別首都，一 路直飛西北，從西寧下火車，坐上汽車，過青 海湖、大柴旦，逶迤幾千裏，來到柴達木盆地的 深處。走下汽車，迎接他們的是什麽呢？除了 一眼望不到邊的沙漠，就是高聳入雲的井架， 再有就是從那瀚海戈壁刮來的狂風9他們有的亮色，都雕刻下一道道紋絡。他們完全可以自己進大學 深造，可是，為了戈壁灘上的孩子，他們貢獻著自己的青 春I

    片呀，就在貼身的衣裝裏那工作證中夾著呀！呂老師掏出 來，照片已經褪了顏色：一個調皮的小男孩，身旁是一位戴 眼鏡的年輕女教師……

    那時候，呂老師剛剛從北師畢業，分配到北師附小教小 學二年級。第一節課是算術。呂老師穿著一件竹青色琵琶襟 的半袖緊身衫，一條藍色人造絲的長筒裙。淡雅的色彩，襯 著教室門外水洗過一般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綠綠的樹，和 一簇紅紅的夾竹桃花，真象一幅鑲在鏡框裏的水彩畫。呂老 師的心伴評怦地敲著小鼓。教案在手裏，寫過不知多少遍，試 講不知多少遍，她心裏還覺得空蕩蕩的。

    上課了。一雙雙明亮的眼睛，一隻隻藕白的手臂。“你 說！他回答……”她叫不上一個學生的名字。世界對於她是陌 生的，又是親切的。她愛上了教室裏坐著的所有的孩子。心 漸漸安定下來，課講得自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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