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阿四和阿六向北而行，在一個名為碎葉城的地方停下腳步。 “就是這兒了。”阿四仰起臉，望著闊亮的大街，信心滿滿的道：“我們開茶寮，籠餅鋪子或是湯餅鋪子。” 阿六有些擔憂的說：“你真打算在這兒紮根，不回去了？” 阿四垂下眼簾，“我身上背著人命官司，回去不就是自投羅網？” 阿六把孩子抱到懷裏，輕輕拍著他柔軟的背脊，愧疚道：“終是受我連累，你才不能與家人團聚。” 阿四不以為意的擺擺手，“說什麽連累不連累。走，去牙行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宅子。倆大人加個孩子賃一處小院就滿夠，要麽臨街，前頭開鋪子後邊住人……” 兩個月後，碎葉城的吉祥大街上開了間籠餅鋪子。阿四請了廚娘和幫廚的夥計。她和阿六迎客收賬，生意一天天興隆起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十年過去。 籠餅鋪子從最初的單間小門臉，做到而今的連五間大門臉。買賣做大了，也就不拘籠餅湯餅，各式小炒點心樣式繁多。這日，隔壁藥鋪的劉掌櫃站在門口搖頭晃腦的說：“老皇帝退位，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啦！” 街上的人紛紛圍攏過去，七嘴八舌的議論，“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半個來月之前。” “好好的老皇帝幹嘛退位？” 劉掌櫃眼睛一眯，笑著說：“許是想過幾天清閑日子。” “……” “辛相公還在朝中坐鎮，不怕不怕！” “你們聽說了沒，辛相公的小孫子跟東真國的使臣比試對對子，愣是給人家對暈過去了。嘖嘖，才七歲的小娃娃，這要是長大了還了得？” 劉掌櫃道：“要我說那是他爹娘教的好。你們別忘了，他爹可是惠明書院的山長，娘親更了不得，那玉蘭齋遍地開花，大秦數得著的州府都有分號。也不知咱們這兒什麽時候也能開一家……” 正在算賬的阿四指尖一滯。 薑妧頭戴冪籬，由辛夷攙著下了馬車。 “你說你，就不能幾個月再出門麽？這要是有個閃失，我怎麽跟父母交代？”辛夷一邊埋怨，一邊撫上薑妧微微隆起的小腹，“不鬧人也不淘氣，準是女孩兒。” 薑妧順勢把手搭在辛夷腕上，氣鼓鼓的說：“你回回都這麽念叨，結果呢？家裏三個皮小子。你快少說兩句吧。”抬頭瞅了瞅匾額，“百味籠餅……是這兒沒錯吧？” 辛夷扶住薑妧，“沒錯。” 薑妧嗯了聲，慢悠悠的往裏走，低聲對辛夷道：“先不急著與阿嬋相認。我有點餓了，先吃兩屜籠餅墊墊。” 他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在角落的空桌坐下。 茶博士沏上茶，又端來白果瓜子。 薑妧透過冪籬，偷眼觀瞧低頭算賬的阿四。她本人比畫像上略顯成熟，眉宇間隱約現出幾分沉穩。 十年了，曾經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縱不能煙消雲散，也該於心底深深掩埋。但不知阿嬋能否放開懷抱，接受她這個姐姐。 許是感受到薑妧的目光，阿四抬眼望去，兩人四目相觸的刹那，阿四的心尖微顫。 薑妧摘下冪籬，向她柔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