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夕照空山

第二回 假儐相淫亂馬家宅 真土匪借糧太平鎮(2/5)

    丁世雄見姑嫂兩個人忙著涮壺洗杯、端凳子抹桌子張羅著,遂笑道:“二位不要忙這些,我們也不是客。最要緊的先要畫一張你們院落的圖——”他順手取過窗台上描花樣子的紙和筆遞給馬申氏,“——就這樣子,跟描繡花樣子一樣,趕緊把院落房屋、出入口、水塘山坳,周圍道路都畫出來,喏——這是北——這是南——這是東——這是西——明白了麽?”

    “明白了……”馬申氏漲紅了臉,嚶嚶嚀嚀地答應了一聲,抖著手拈了那紙和筆,和芳芳挨擠在一條凳上畫那莊院地形圖,畫了幾張都歪扭得不成樣子。丁世雄在旁又安慰又指點,馬申氏那慌張的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畫筆也就聽使喚了。黃天霸在一旁看著芳芳緋紅的臉,突然想起父親黃九齡病重,隻有這樣大一個妹妹在旁侍候,此刻還寄宿在北京西下窪子,李衛製台賞的一處小院子裏。這位芳芳,身條年紀都和妹妹差不多。父親老病殘喘的,她照應得來麽?可憐黃九齡英雄一世打遍綠林,在直隸比武卻敗在江西“一枝花”麾下的生鐵佛手中,朝廷還以“縱敵逃逸”的罪名,罷職待勘。白頭弱女,相依為命,自己不能在身邊盡孝,卻奔波在千裏之外,代父贖罪。此中苦情誰能忍受!想著,他的眼眶裏已是噙了淚花。芳芳一抬頭,見黃天霸癡癡地看著自己,騰地紅了臉,掩飾著去挪動那硯時,一不小心濺得手上都是墨汁,又不好離身去洗擦,垂頭看著嫂子,心頭鹿撞似地撲撲直跳,再也沒敢抬頭。高恒卻在欣賞馬申氏的姿色,因為站得近,申氏身上的溫熱和香氣陣陣襲來,弄得這位“國舅”爺有點意馬心猿。他自己有著一正兩側三個娘子,幾個通房丫頭也都姿容綽約。但是,自從見了皇後富察氏的娘家弟媳棠兒之後他便感到“合家粉黛無顏色”了。偏那棠兒,起先見他還有個笑臉,說幾句風話,還能挨她輕輕一啐,後來就愈來愈冷,宮裏家裏遇見,連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後來,高恒花了一千兩銀子,才打聽出來,這雛兒原來與當今乾隆萬歲爺勾搭上了!且不說女人勢利心、眼眶子大,光說這“禁臠”高恒也沒膽子嚐!怪不得傅恒一升再升,不到三十歲就入軍機處宣府拜相,怪不得棠兒一臨盆宮裏就有旨問是男是女,還賜名福康安!敢情傅恒是戴著綠頭巾升官,福康安竟是“龍種”!……這個馬申氏容貌是沒法和棠兒比的,側身坐著,那影子,那動作,那體態,那光可鑒人的頭發和巴巴髻兒,那細白如凝脂軟玉的脖項,還真的有幾分像棠兒呢!高恒長久在京外當差,剛回京又調任山東布政使,官是升得快了,可家庭生活,卻久未獲得溫馨了,形如鰥夫,若不是斯地斯景潛著危機凶險,他就要……

    丁世雄見她們畫好了圖,拿過來皺著眉隻是審量,指點著幾處不明白的地方問了問,便道:“二位請便,倒點茶水,別的就不用管了。”隻指著圖對黃天霸道:“土匪也不會不防馬本善一手,你看這院子西北角的荷塘,一半在院子外邊,如今正是清塘挖藕的季節,等於是沒有院牆的一條路。劉三禿子一定會在這裏設一批人馬,沒事警衛,有事接應。所以咱們帶的一百多人不能全都在廳裏周旋,要分出去三十名專門擋住這條通路,如果這群人要逃,就粘住他們不得脫身。總之,擒住了劉三禿子,我們就怎麽幹怎麽順手了——八爺,您說呢?”

    “啊?啊!”高恒光顧著欣賞馬申氏的姿色,兩眼看得直勾勾的,竟忘了情,急回神答應著笑道,“牆角那隻小花貓玩得真有趣——丁老兄不愧帶兵的老行伍,想得周到!天霸你們合計著就行了,我隻坐纛兒觀戰!”說著,見馬申氏端著茶盤走來,便起身接過馬申氏遞來的茶盤,仿佛無意間在她溫潤的手心裏輕撫一指,撫得茶盤差點仄了。別的人都在思考自己的心事,誰也沒留神這位高國舅在這當口還動了春情。丁世雄看看窗外日影,說道:“咱們的兵都隨張家灣送親的來,這會兒也該到了,太平鎮送禮的合下來也不下四人,仗打得太爛不成,還要防著咱們的兵趁火打劫,高爺您就留這裏坐鎮,我和天霸出去照應一下。”這個主意正中高恒下懷,連連稱是,說道:“就是這樣,我等馬驥遠拜花堂時再出去。我是張家灣的‘儐相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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