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賤如螻蟻！

辛者庫。 最低賤雜役所在的居住地。 黑色的屋簷下，還未及時倒掉的泔水桶發出陣陣惡心的餿臭，爛根菜葉上漂浮著兩三個發脹的饅頭。 半晌後，一隻枯瘦的手慢慢摸上桶沿，指尖輕輕探了探，確定周圍無任何動靜，那隻手才緩緩地伸進桶裏，快速精準地撈起饅頭，緊接著木桶後麵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像是一個人在狼吞虎咽。 “你個賤*蹄子可真讓我好找！原來是躲在這裏偷吃！” 膀大腰粗的中年嬤嬤衝出來，掄起捶衣棍就朝偷吃者掄過去，偷吃者被打得哇哇大叫，卻一邊躲著，一邊忙不迭地朝嘴裏塞滿頭，仿佛這惡臭的饅頭是人間最好的美味。 “唔唔……唔唔……”偷吃者顯然被打得次數多了，很有躲避的經驗，一下鑽入了牆腳，雙手抱頭，用背抵擋著不斷打下來的棍子。 “慢著。” 不知道被打了多久，一聲突兀的嬌喝，斜刺裏衝出來一隻手，穩穩地扼住嬤嬤的手腕，讓她不能再打。 意猶未盡的嬤嬤火氣上頭，瞪眼嗬斥：“誰敢管閑事？！” “駝鈴。”輕細的腳步聲響起，緩緩走進一個穿著白色鬥篷的女子，緊隨著一陣淡雅的香風撲麵而來。 嬤嬤是宮裏的老人，單憑氣質就知道來者身份不低，忙縮回手，賠笑道：“這位貴人，敢問是哪個殿的小主？” “大膽！見到我家公主，還不行禮？”駝鈴瞪眼。 公主？ 嬤嬤臉色一變，在這偌大的皇宮，陛下隻有大皇子一個子嗣，並無女兒，如果說是公主，那就是最近剛來的梁國公主，這可是最熾手可熱的人物，連貴妃都不敢得罪。 雙腿一軟，嬤嬤跪倒在地上，渾身抖若篩糠：“老奴失禮，還請公主原諒！” 說著拽著身旁的偷吃者一起跪下。 寧琉裳盯著偷吃者的後腦勺，油膩亂蓬的頭發，肮髒破舊的粗布衣服，趴在地上的手枯瘦如柴，指甲縫裏滿是黑泥，這哪裏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顧佩婉？ 明顯跟大街上的乞丐差不多。 這裏是最低等的雜*役居住的地方，可這裏畢竟是皇宮，皇宮中怎麽會允許有這樣落魄淒慘的人存在？ 還有，顧佩婉不是龍珝雲的心頭寶嗎？ 這是什麽情況？ 想了一會兒，寧琉裳眉眼上揚，像是有溫軟的月光從水眸中溢出，麵紗下的聲音也柔若飄絮：“本主宮中需要一個宮女修剪花圃，請問我可以帶走她嗎？” 老嬤嬤順著公主的目光，看向身邊悶不吭聲的顧佩婉，頓時連嘴唇也嚇白了：“千萬不可！公主乃千金之軀，這賤奴怎麽配給公主您幹活？老奴怕她髒了您的眼睛，還是選別人才好。” “無妨，本宮就是喜歡她。” 說完琉裳轉身，吩咐一旁的駝鈴：“帶她回瑞華宮。” 這時候，一直趴在地上不敢啃聲的顧佩婉，這才怯怯地抬頭，偷看了一眼這位忽然從天而降的貴客，仿佛看到一個把她從水聲火熱的地獄中拉出來的天神。 …… “人都安置好了？” 寧琉裳沐完浴，駝鈴快步上前，扯過衣架上睡覺用的衣袍，撐開。 寧琉裳張開雙臂，任由駝鈴緩慢地幫她套上。 穿衣的同時，駝鈴不滿的話從身後傳來：“公主，我就搞不明白，顧佩婉不是你的仇人嗎？為什麽你還要帶她回來，給她好吃好穿，還讓我給她清洗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