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佝僂著身子的阿爸

林春林秋不同意他玩彈弓，隻有林夏帶著他拿彈弓來打鳥，才是敢在她麵前說這些。 天黑時林誌才回來了，肩上扛著米，手上提了一些豬下水，剛進門去，幾個孩子就圍了過來。 他已經有八天沒回來了。現在的人日子漸漸好起來了，有了紅磚，要打土坯的少了，也就過了農忙季節，一些壘雞窩豬圈的要喊他。 怕耽誤工期也一直不敢回來，可想著家裏頭的米也該見底了，所以昨兒連夜幫人把土坯打好，趕著今兒回來了。 林誌才看看老大，又看看老二，又摸著老四的頭，招手又把老三林夏叫了過來：“我方才進村子的時候碰到順才了，他說你昨兒到他屋頭去鬧事了，還罵了他來著。” “阿爸，是順才嬸先搶我們雞蛋。” “對，順才叔還罵我們是一窩乞丐呢。” 姐弟幾個搶著獻給林夏解釋。 林誌才歎了一口氣，一雙滿是疙瘩的手摸了摸林夏的腦袋：“是阿爸對不起你們，阿爸沒那本事，不過今兒這事就算了，但是往後不得再去招惹村裏的人，阿爸不在，也不保準能出什麽事。” 姐弟幾個都應聲答應著，唯有林夏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她看著林誌才把米拎進了夥房，又在跟林春說著晚上吃什麽，看著煤油燈下他才四十就駝背佝僂的身影，不知覺就紅了眼眶。 十年前阿媽走後，這一個家都是他一人撐著，長年打土坯暴曬的臉上，皮脫了一層，長了一層，人家的臉是黑的，阿爸的臉是紅的，赤紅溜溜的。 一手的疙瘩就像那活在老林裏頭，上百萬年的樹頭一樣，枯燥沒有一絲生命力。 豬下水悶著菜幹，很香，煮了一鍋的白米飯，一家人吃的很滿足。 林夏看著阿爸跟大姐光吃著飯，都不動筷子夾菜，她幹脆站起來幫著夾了：“阿爸跟大姐都是做的最苦的活，你們要不吃菜，那我們也都不吃了。” 林誌才眉開眼笑，憨憨地應著：“吃，吃，我家三兒長大了，曉得疼家人了。” 是長大了，五官長開後，覺得比她阿媽還漂亮。當初她阿媽可是她們村裏最好看的姑娘，在上工時總有一些男的想盡各種辦法靠近她，可她偏是看中了老實憨厚的自己。 想到那些歲月，林誌才渾濁的眼眸蒙了一層的水氣。 這麽快就十年過去了，她給他生兒生女，都沒來得及享一天福就去了。 “阿爸我采了一些草藥，你告訴我鎮上的路怎麽走，我拿到鎮上去賣吧。” “你采的草藥，你認得草藥？” “蘭奶奶教我的，識的一些。”林夏隨意找了個借口。 蘭奶奶是土方爺爺的婆娘，兒子戰死了，兩閨女都嫁了人，是村裏頭跟他們姐弟幾個最親近的人了。 “你要去鎮上那就有些遠了，不如送上亭坡後頭那軍隊駐紮區吧，去年不是有家屬過來村裏頭收購一些草藥，你送去試試，若是沒人收，阿爸幫你拿鎮上去。” 林夏想著覺得可以試試。 次日林誌才一早去打土坯，順道就把林夏帶到駐紮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