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亂起蕭牆

第二十一回 參河督魏相樞上章 鬧意氣伊桑阿取辱(1/4)

    魏相樞的參折累累數千言,詞氣嚴厲慷慨,賽似一篇《討靳輔檄》,卻專為新開阜河,接沁河通運河而言。裏麵連篇累牘奏陳不應束河衝沙、堵塞河道,又說靳輔聽信佞人謊言,以國計民生為兒戲,修造所謂減水壩,簡直是離經叛道的怪物!魏相樞不愧翰林手筆,通篇淋漓盡致,神完氣足,末了口氣一翻,說道:

    靳輔請大修黃河,歲耗國幣二百又五十餘萬,巧言令色,謂此後可一勞永逸。天下臣民如大旱之盼雲霓,翹首望之數年,皇上寄腹心之托,宵旰切盼河清有日。該督既前奏堤壩已築十之七,而今又開河道疏通沁、運,所謂“一勞永逸”者安在?

    讀著這一極漂亮的反詰語,靳輔心中不禁冷笑:開阜河接通沁運,為增加運河流量,魏相樞根本沒見過減水壩,就扯在一道,文章再好也是胡攪蠻纏。於是靳輔放下奏折,心一橫,若無其事地坐了,沉思著說道:“伊大人,兄弟已瀏覽過了。方才已經說過有罪,如今又加了蕭家渡決潰,更是罪大於天,應請一並處分。”

    “這些事兄弟出京時皇上並未訓示。”伊桑阿翻起微微浮腫的眼泡看了看靳輔,“隻有一事,索相和明相請紫桓多加留意。山陽、寶應、高郵、江都四川瀦水諸湖涸出的田地,若暫充屯田養河倒也罷了。這原是有主之田,聽說有發賣了的。這官奪民田,可了不得呀!”

    這件事居然也傳到了北京!陳潢在旁聽著,胸中突然升起一團怒火:這些地主,治河時,募捐募工一毛不拔,站在幹岸上看河漲。剛剛淤出四千頃田地,一多半還不能耕種,便餓狗似的撲了上來!因大臣一議事,他的身份插不得口,思量半晌終覺難忍,遂大聲對身邊的封誌仁說道:“真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說我們河決了,既是河臣之過,便該扔進河裏喂魚;我們治河淤出了良田,賣給河工養河,又說我們是霸產民賊!真是河治死,河不治亦死。然則何時而活耶?其必曰:先飽食終日不學無術,後挑剔磨勘深文周納,則賢臣之名得焉!”

    伊桑阿沒想到一個小小幕僚居然在這場合挖苦自己。伊桑阿正當盛年高位,初當尚書便代天巡行,本來遵循康熙訓示,要學宰相度量,但當眾受下人奚落,如何忍得?他盯著陳潢看了移時,格格笑道:“足下好大的火氣!敢問高姓大名?難道我說過靳輔是霸產民賊麽?國家治河原為百姓,淤出田畝自然應該歸還原地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說的不對麽?”

    “既承下問,敢不盡言——回欽差話:學生陳潢!”陳潢身子一仰,說道,“國家連年用兵,皇上於經濟拮據之時,將總河大事托付靳大人,我們豈敢有絲毫怠慢?大人雖未直言靳大人欺民霸田,但意在言中。學生聽出來了,不能不自辯一下:這田有多半是前明更名之地,水漫數十年,人事紛亂,早已分不清地界地主了。國家既花錢從河中奪出地來,國家便是地主!即便是原地主,治河時既不出力,又不出錢,現欲贖田。拿少許幾兩銀子,又有何礙?”

    “你這是什麽話?”崔雅烏上折遭康熙斥責,本來就存著尋事的心思,聽陳潢話中有隙,緊叮一句問道:“國家官府撿到民財,難道不要償還原主?”

    靳輔暗想,對這奪地霸產的話此時如不堵回去,不但罪名難當,而且再涸出田地,立時會被一搶而空。河工銀兩本就虧欠,拿什麽鼓勵治河民工呢?愈思愈覺事體重大,不能不頂一下這位天使,便冷冷說道:“這田並非朝廷白撿來的,是‘耗國家半庫之金’換來的,即如李自成滅了前明,我朝又滅了李自成,這就是皇天授華夏於聖主——難道說因明朝是天下原主,就把這血汗江山拱手奉還朱家?”

    靳輔比出這一絕大題目,正是朝廷最為忌諱,江南遺老喋喋不休的大事,一時誰也不敢再遞什麽話。半晌,宋文運問道:“怎麽成龍到現在還沒來?”門前一個戈什哈忙道:“於大人冒了風寒,身上熱得厲害,不能起床。”一時又複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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