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亂起蕭牆

第十七回 小佛堂儒生說因緣 養心殿天子撫武將(3/4)

    施琅沉默了一下,說道:“製炮的事臣早已谘會戶部,原來說好的六月交貨,一直拖到如今,臣也不知是什麽緣故。目下最緊要的是士氣,湖上練兵,海上打仗是兩回事,聖上方才說的極是。臣也曾調一標人到煙台海上試過,竟有人臨陣逃亡,也有的托人給父母妻子寫遺囑的……”

    “不是士氣不振,隻怕是官氣不振。大約你又聽到什麽閑話了?”康熙冷笑道,“朕不是說你,六部裏人辦事不出力,盡出難題,朕心裏明明白白。滿朝文武,主戰的隻有李光地、姚啟聖寥寥幾人,如今索額圖請了病假,以為連李光地也不得勢了!你施琅心裏也存著這個念頭,以為朕也變卦了,是不是?!”他的臉板得鐵青,掃視明珠和熊賜履一眼,連高士奇也覺得心中一寒。施琅籲了一口氣,憂鬱地說道:“皇上說的何嚐不是!臣自甲申年隻身逃出台灣,報效聖朝,父兄皆遭毒手,身懷血海之仇,連平潮陽、瓊州、雷州等地,以為既為國家立功,必受朝廷信任。直到如今,卻仍有不少人以為臣在台灣朋友多,將一去不返,臣思念及此,能不心寒?”康熙啜了一口茶,笑道:“人生在世,誰能不聽到閑話?聽了閑話就不過日子了?比如,說你是什麽‘北鬥第七星’,你就不能當好話來聽?你是第七星,難道不在紫微星之下?朕看滿夠資格!哪個再來胡唚這些個,就把朕的這個話告訴他——你想當第七星,還不配呢!”

    “主上……”施琅聽至此,已是老淚縱橫,啜泣著說不出話來。

    熊賜履原本不讚同征台灣,他倒不是像有些人那樣認為台灣是可有可無之地。他是覺得國家連年征戰,應該有個休養生息的時間,再加上李光地咄咄逼人,仗索額圖勢力,處處拿大帽子壓人,才擰上了勁兒。見施琅如此動情,心裏一熱也淌出淚來,正要說話,卻聽明珠道:“皇上和施將軍不要傷感,往後六部的人若仍不肯出力,隻管找奴才好了。好在索額圖也不是什麽大病,他一回來,有些人就老實了。”

    “征台灣的事是朕親自定的國策,”康熙的神色冷峻,有點凜不可犯,“今日叫你進來,就是叫你曉得,你身子後頭不是什麽李光地、索額圖,乃是朕為你做主。大臣們中間或有不讚同的,朕並不怪罪,都為的江山社稷,何必叫人都噤若寒蟬呢?朕能容不同心者,不能容不協力者:革掉戶部尚書鄭思齊,著伊桑阿署戶部尚書,崔雅烏進戶部侍郎——著李光地兼協辦大學士,統籌施琅部在京事務,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要餉供餉!”

    施琅聽了臉上不禁放光,明珠和熊賜履“撲通”一聲跪下,高聲應道:“喳!奴才領旨!”

    “……至於士氣,”康熙沉吟著說道,“湖河水戰與海戰畢竟不同,狂洋巨瀾中叫人出生入死,得有個章法——誰沒有父母妻子!施琅你回去擬個條陳,凡渡海陣亡傷殘者一律從優撫恤,要從優一倍,凡陣亡遺骸,能帶回的帶回,實在沒法子,列單全部進朕禦覽,勒石留名!死有名、生有利,為國盡忠,朕不信士氣鼓不起來?”

    施琅聽至此,竟一躍而起,聲如洪鍾般說道:“皇上,臣請撤回奏請停練水軍折子!”

    “哦?”康熙不禁失聲而笑,起身拍拍施琅肩頭,說道,“你坐下,聽朕說。朕知道你,你少習儒術,讀書不成,改學擊劍,遂成良將,鄭成功父子加害於你,並非因你有扛鼎之力,實是怕你智謀過人!像你這樣的人他不敢用,足見其器量狹小,不成氣候——朕不慮你不能克服台灣,但朕實也有心憂之處,你知道麽?”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加入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