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重新愛上你

在看過霍迦陵之後，林芷初明顯精神好轉了許多，治療上也更為配合，而她的孩子二寶也成了醫院裏的院寵，誰經過都愛進來看一眼，這個生機勃勃，眉目精致的小孩兒，看見誰都能咧開嘴笑。 林芷初治療之外的時間都花在霍迦陵的病房裏，隻要看到他，她心裏就會安定下來，安定得就像是漂泊了太久的船，終於靠了岸，哪怕他還在沉睡，哪怕他可能一輩子沉睡，但是他在這裏。 胡洛北覺得這對於雙方的治療都大有好處，所以不但不阻止，還派人去霍迦陵的家裏和辦公室，把他的日常用物整理出來，交給林芷初，林芷初隻看了一眼，就看到無數似曾相識，照片，視頻，隻言片語。 還有日記。 林芷初從來沒有想過，霍迦陵竟然持續不斷寫了很多年的日記，從遇見她的第一天開始，他用了很多的篇幅來描述這次見麵，他說他早就知道她，知道她是她父親的女兒，但是沒有想到她長得這麽美。 她看到霍迦陵在日記裏一次一次地徘徊，一次一次地問自己，要不要這麽做，值不值得這麽做？那些猶豫與惶恐，掩蓋在時間裏，他在日記裏寫：“我可能永遠都得不到她的原諒，她會恨我，她會永遠恨我。” “她恨我有什麽關係，難道我不恨她嗎？難道我一開始接近她是因為愛她嗎？不，一開始就是仇恨，為什麽我要猶豫，為什麽我要害怕她恨我，讓她恨我，難道不是我的終極目標之一嗎？” “她睡著了，她睡著的樣子真好看，這麽天真，她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她愛我，也許她是真的愛我，也許她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愛我的人，然後我親手把這份愛逼成了恨。也許我更恨的是我自己。” 林芷初翻到三年前招標會的前夕，卻隻是一頁空白，空白的日記本上，有淡黃色的痕跡，林芷初湊近了聞，她知道那是什麽，那是眼淚。她知道霍迦陵在這段時間裏的掙紮，越掙紮越痛，最後留下滿紙空白。 再往前翻，卻是記得滿滿的，滿滿的都是一些名字，林芷初知道那是什麽，那是霍迦陵的家人，他反反複複寫他們的名字，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不能忘記的仇恨……那麽恨，最後卻問她：“你要怎樣才肯信我？” 他已經收起了他的仇恨，他的鋒芒，他希望他們還有未來。 林芷初慢慢撫過他的眉目，這樣俊美的麵容，終於終於柔軟了林芷初恍惚地想，其實那之前，她並沒有那麽細心，她沒有留意到他一直生活在地獄裏，他渴望她伸出的手，卻不敢抓住她。 仇恨……發生在十三年前了，十三年，足夠讓嬰兒長成少年，讓少年長成青年，也讓仇恨失去所有的理由。 她父親是錯了，他為之付出性命的代價，付出他深愛的女兒大好的三年年華，幾度瀕危，付出他未曾謀麵的外孫，也許夠了；已經夠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活下去。林芷初在霍迦陵耳邊說：“你醒來，我就原諒你。” “你醒來，我就信你。” “你醒來，我就重新愛上你。” 沉睡中的人沒有動靜，林芷初就要失望地離開她已經失望過太多次，但是新的希望，會在她次日睜開眼睛之前生出來，為了霍迦陵，也為了她的孩子，為了長眠於地下的人，為了仇恨不再繼續。 一滴淚，從緊閉的眼睛裏流出來，在幹涸的肌膚上留下痕跡。 “醫生、醫生！”林芷初尖叫起來，“醫生快來，他……迦陵他是不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