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新習慣

所有在網絡上混過的人都知道，在各大論壇或者貼吧裏總能看到這麽些帖子，那些發帖者為了獲得更多的回複率而在文章的結尾加上諸如“不回帖者，三天內必死！”、“不回帖者，全家死光”、“不回貼者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之類的東西，他們以死來要挾看帖的人，我承認這種方法的確能獲得更多的回複，但他們一定不知道，這幾個在鍵盤上簡單敲擊出的惡意文字是真的能帶來死亡的。 周木死後，我習慣了每天去看那個喜歡坐在天橋上的男人，他的身體由於得了小兒麻痹症而變得扭曲變形，但他還堅持在賣一些批發來的廉價鞋子，我蹲在他麵前指著一雙布鞋問他怎麽賣，他艱難地扭頭望著我，嘴在動的時候歪到了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個牌子……上有價格。” 我順著他望著的方向看過去，那裏放著一個髒兮兮的硬紙片，上麵用黑色水彩筆歪歪斜斜地寫著不同鞋子的價格。 我飛快地掏出錢付給了那個男人，然後抱著那雙有些土舊的布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以後的幾天我都去那裏做同樣的事，現在我家裏一共有從那個殘疾男人那兒買來的十三雙鞋子，那麽周木也死了有十三天了。 晚上，我打開電腦，那個帖子仍然保留在論壇的首頁，人氣又翻了幾倍，我知道，那句話的作用很大。 “看帖不回者，三天後必死！”幾個鮮紅的字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將頁麵迅速移至回複欄快速地打下了幾個字：我見到了他。 點擊確定，刷新，我的留言立馬出現在了這個帖子的最後一頁。 這個帖子裏以夏琴的賬號留下的回複一共有十三條，留言成為周木死後我習慣做的第二件事。 至於習慣做的第三件事，我現在還不想說。 天橋上殘疾男人的生意其實並不算差，所以我每天買鞋的錢自然也幫不了他多少。 因為在網絡上的大力宣傳，那個攤子前麵總是會圍上一些人，那些人中的很多人會買下大量的鞋子，我知道鞋子的質量並不好，所以同情的成分會更多些。 但那些圍觀的人中還有另一種人，他們喜歡抱著看表演的態度看著那個殘疾男人一個又一個艱難的動作，或者在一旁竊笑著，怪裏怪氣地模仿殘疾男人結巴的語言。 每每看到這些，我都會在生氣的同時飽受著身體內部某種悲痛情緒的煎熬，說不上來的感覺湧上心頭，不管是同情的人還是嘲笑的人其實都沒有把他看做正常人，那種純粹的賣家和買家的關係在他與他的客戶之間根本建立不起來。 殘疾男人雖然總是掛著老實巴交的笑臉，但是內心也一定是彌漫著巨大痛苦的，這種痛苦在某個爆發的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是能夠感同深受的。 自此，我便習慣了在買完鞋子之後躲在天橋的一角偷偷地觀察這個殘疾男人，看著他的一舉一動，看著他所接觸到的不同人。 不要問我為什麽在周木死後，會變得那麽關心這個陌生男人，這是我個人的事，但如果你非要知道，我隻能告訴你，那是一種周木死後新生的價值觀，不是同情亦不是嘲笑。 還有，這並不算是周木死後我的第三個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