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女

第7章 歸朝(1/3)

    托了遠房侄兒是定鼎門守備的福,劉老漢在洛陽城的定鼎門裏支起一個小灶,擺開幾根條凳,專門燒些茶水供進京的人歇腳,也常有住在附近坊裏囊中幹癟的書生在這裏花上兩文錢,坐上一兩個時辰,聊天說話,倒是比去茶樓實惠得太多。

    劉老漢左右賣餅、賣麵的都不喜歡這些一整天連個燒餅都不肯買的酸儒,可劉老漢素來好說話,他喜歡人多的熱鬧,也愛聽這些儒生講些自己聽不懂的熱鬧。

    去年上半年他聽得還是什麽東家的少卿不過是個庸才,全靠有個好出身,才能年年拿到上品評議,不過二十多歲就做到了四品。

    下半年儒生們說得最多是皇後娘娘給什麽夫人發了什麽賞賜,鬧得滿城風雨。

    到了今年,皇後娘娘派人把那些高門大戶家的小姐都接進宮裏去了,哎呀,那段日子劉老漢過得甚是痛快,熱鬧看得多,茶水賣的也多。

    這一日,太陽剛升到一半,日影子還長著呢,突然一騎一馬“噠噠”從內城奔了出來,嚇得劉老漢的手裏填爐的柴散了一地。

    “唉。”他苦著臉歎了一聲,把柴從地上撿起來,也不往爐子裏塞了。

    小心攏了一下懷裏包著銅板的布包,他彎著腰對著四周行了個禮:“各位客官,這馬從內城裏奔著定鼎門守備就去了,今日怕是要封門清街,喝完了碗裏的水,咱們就各自回家吧。”

    “封門清街?”當街臨風端著白水細品的儒生看看左右,眉頭都皺了起來,“逆王也死了,什麽逆黨也盡數斬了,怎麽這定鼎門還天天封門清街?”

    他旁邊坐著的另一個年長些的儒生連忙說:“噓,這話可不能亂說,清街之事也有可能是親王回京。”

    “大梁哪還有在外的親王?年初肅王回京也沒封街啊。”

    早起風涼,一個縮在灶前取暖的書生伸了個懶腰,說道:“諸位在此地論盡天下大事,怎麽竟然不知鎮國定遠公返東都之事?”

    那年長的儒生正往嘴裏猛灌熱水,聞言險些“嘴裏進,鼻裏出”,臉漲得像個烤了一半的黃黍麵餅子:“國公?開國四家國公,高家已然沒了,井家因為賣官之事被降等,陸家子嗣不豐,旁係奪位,也是降等襲爵,如今都不過是個縣公,衛家更是……衛、衛家?”

    他猛地站了起來,剛剛辛苦猛灌水的陶壺被碰灑了都毫無所覺。

    “是定遠軍衛家那個女國公?!”

    “女國公?”其他的儒生也被嚇了一跳,有人說:“她不是在北疆好幾年都沒回來嗎?”

    也有人說:“女子怎麽能當國公?”

    條凳倒地,陶壺傾倒……小小的水攤亂成了一團。劉老漢穿梭在儒生中間,小心地揀起那些喝水碗,生怕被砸碎了一個,這般亂糟糟,碎了一個怕是都不知道該找誰要賬去。

    一隻手把一隻陶碗送進劉老漢的懷裏,是依然站在灶前的那個揣手取暖的書生。

    那書生展了展髒兮兮的袍袖,看著竟然比別人氣定神閑了許多:

    “鎮國定遠公,憑一己之力收複十一州之地,又有兩次千裏救駕,兩次誅殺逆黨,這般功勳,竟還盯著她是男是女?可見你們這些人平日裏家國天下,腦子裏卻離不開臍下三寸之地,不足與謀,不足與謀啊。”

    說完,這書生袖子一拂而去,可惜剛走出十步遠就又被冷風吹得縮起了脖子,正碰上兵卒執長矛來清街,青石主道已不許人走了,那書生又被擋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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