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飯館

城門的喧鬧依舊，值守的一班軍士趁著換防的空隙隨著校尉走進距離城門最近的一家飯館。因近日校尉新得一子，早就許諾手下的一班兄弟要做東請客，今日正好人都齊了，便約定在這換防的空隙吃了這一頓酒。 飯館人已是不少，喧鬧聲在街上便已穿入到一眾人耳中，都是些南北東西的逸聞趣事，之於這原本就繁華的金陵城並無妨礙。隻是在這些喧鬧聲中，隱約能聽到謀反之類的詞語，而這字眼其實在市井之中也是尋常事，但偏偏在這京城易主，金鑾顛倒的時期，這謀反二字就變得異常敏感了。校尉麵色閃過一瞬的複雜，隨後又恢複如常，帶著手下一班人走進了飯館。就在他前腳剛剛踏進飯館，原本的喧鬧瞬間雅雀無聲，跑堂的小二愣在了原地，托盤裏的酒壺晃了一晃，終究還是沒有倒下，與此同時，小二馬上回過神來，臉上堆滿笑容地小跑到這些身著鐵甲的軍士麵前，問道：“幾位軍爺，到小店公幹，還是用膳？” 校尉本是普通人家出身，沒有那些官宦子弟的傲氣，平和地對小二說道：“麻煩小二哥尋幾個幹淨的桌子，我們兄弟幾人吃上一頓。” 掌櫃忙得從櫃台趕了過來，躬著身子，引著眾軍士向樓上走去，“軍爺請隨我來，樓上有雅座。” “那就勞煩掌櫃了。”校尉向掌櫃一抱拳，便隨著向樓上走去，身後的十數位軍士也是跟著，身上的甲胄鐵皮相互摩擦，清脆的聲音引得飯館中的客人一陣心悸。 樓上確實還有一個大的雅間，裏麵擺著三張圓桌，倒是能坐得下校尉一行人。三張圓桌呈品字形擺著，一張靠窗，兩張靠著走廊，校尉對著雅間確實滿意，卻不想靠窗的那桌，已然有人開始了吃喝。人不多，隻有兩人，江湖人的打扮。 校尉本是一愣，心裏對這樣的情形也是有些芥蒂的，畢竟自己與手足吃酒，不想有外人在場。掌櫃見校尉臉色有些陰沉，便快步走到那二人桌前，滿臉歉意地說道：“二位客官，這些軍爺到小店吃些酒食，眼下隻有這一間雅間能夠坐得下眾位軍爺，您看要不行個方便，移步到隔壁小一些的雅間吃酒。” 坐著的二人看了看掌櫃，又扭頭看了看校尉等人，也不言語。片刻之後，二人站起身來，其中一人對掌櫃說道：“既然掌櫃有難處，我兄弟二人正好也酒足飯飽了，就行了這個方便。”說罷，從懷裏掏出幾錢碎銀子放在桌上，朝門口走去。校尉見二人也是爽快灑脫之人，麵色也好了很多，讓手下軍士給二人散開一個口子，好讓兩人行走。二人自是明白這是校尉回敬自己的麵子，俱雙手抱拳向校尉示意。校尉也微笑著回禮，目送二人下樓去。 二人走出飯館，在門前駐足片刻。“大哥，這金陵城也算是繁華之地了，連這些行伍也懂得些規矩。”年輕的男子看著麵前年長一些的男子說道。 年長男子笑了笑，說道：“能與手下士兵到飯館吃酒的軍官，你見過嗎？至少在我們那裏是沒有的。我看這校尉也是普通人家出身，沒有那些紈絝子弟的專橫，是個人物。不過，終究是混不出多大的名堂的。” “大哥的意思是，沒有官宦的背景，無人提攜，蹉跎到頭也上不得台麵。” “是啊，這便是這朝廷的黑暗，所以父親一直不讓你我出仕的原因，即便進了這官家，也是無緣封將拜相，倒不如習得一身武藝，遊曆天下，廣結天下英雄。” “我是個閑不住的人，讓我每日在那些衙門裏跟一群老古董之乎者也那還不如把我殺了。我還是喜歡跟大哥你到處走走，遊山玩水，快意江湖。”年輕男子說完，和年長男子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